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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猪和我们的童年

时间:2009-04-30 17:23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任冬生 点击:
一看这题目,也许有人会笑,听说有放牛放马放羊赶鸭子的,还没听说有放猪的。就连我身边的很多人也觉希奇,常拿话取笑我,仿佛那是一件十分滑稽可笑的事。我并不生气,反倒很愉快,那是我童年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喜欢经常翻出来,讲给别人听,也说给自己听

 

  一看这题目,也许有人会笑,听说有放牛放马放羊赶鸭子的,还没听说有放猪的。就连我身边的很多人也觉希奇,常拿话取笑我,仿佛那是一件十分滑稽可笑的事。我并不生气,反倒很愉快,那是我童年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我喜欢经常翻出来,讲给别人听,也说给自己听。
  我的老家,在岷江峡谷深处一面阳山上,山民们依靠犁、铧、锄、镰、耙等简单农具,以身体作资本,以牛马为“差役”,种植小麦、胡豆、油菜、土豆等作物,并供养猪、鸡、狗、猫等家畜,过着自给自足的清苦生活。在众多家畜中,猪作为人体与劳力所需油荤的主要补给,占有十分重要的位置。因而,家家户户都喂养了好些头猪。猪虽不挑食,却是家畜中最难伺候的主,一日两餐,餐餐熟食,且胃口极大,一头一顿能吞下大半桶食物,要养活并追肥这么一大帮吃白食的家伙,是一件既费粮食又费工夫的事。虽说每家每户在秋收后便备下不少的土豆、麦子、胡豆、玉米面,供它们享用,但往往是一年接不到头,全靠孩子们在读书、玩耍、劳动之余,扯猪草补充调济。到了夏季农忙时节,大人们早晨顾不上煮猪食,便想了个一举三得的办法,让我们这些小崽崽把猪赶到村子上头的白塔坪去牧放,既节省了一顿猪食,又不浪费天然资源,还安顿了“耗油不点灯”的孩子。
  每天我们吃过早饭,带了干粮,把绳索拴在腰间,弯刀别在后背,赶着自家的几头猪,到村口人猪汇合后,便浩浩荡荡上山去。到了白塔坪,随手将携带物件扔到白塔顶,把猪赶到草料丰足又便于照看处,便一窝蜂找乐子去了。
  那时正值暑期,村里的孩子大都聚集在那里,有二三十人。没了家长约束,孩子又多,又处于野外,我们的游戏便越外的大胆放纵,充满了野性与浪漫的趣味。
  我们最爱也最常玩的集体游戏是打草饼仗。我们由两个身强力壮的头,分点到其麾下,各据草场一方,力气小的用弯刀挖掘切割草饼,力气大的向对方投掷攻击,直到一方投降为止。每一开仗,双方便以最快速度制造“子弹”,最猛火力相互攻击,最大声音呐喊示威,好似之间真有什么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而后快。我们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双方打累了,便叫暂停,顺便去照看一下自家的猪,回来后继续战斗。草饼柔软,打在身上多不痛,但因连带泥巴,制造“子弹”的和“枪手”绕在一起,手忙脚乱之中,泥巴钻进了眼睛,弯刀尖嘴磕到手背脚背,额头碰在一起,是常有的事。最严重的一次是制造“子弹”的砍到了“枪手”的虎口,长长一道口子,血流不止,“枪手”痛得哭,他吓得哭。第二天,那个“枪手”把伤手塞进怀里,一只手继续扔打,真像一个英雄。在我们的破坏下,草地上的伤疤多了起来,囤积了不少雨水,可乐坏了那些肥猪们,一有机会,便躺在里面打滚,泡在里面不出来。
  白塔坪四围是森林,林边多柳树。我们这些争强好胜的男孩子,常一字排开,各选一株骑上,两脚悬空,面朝空旷,策“马”扬鞭,挥舞“刀枪”,嘴里“冲啊,杀啊”地呐喊着,看谁的“马”最坚挺,看谁的工夫最高强,能坚持到最后而不落地者为将军。我们的坐骑往往不听指挥,要不摇晃几下就蔫下去了,要不左右乱摆,把我们摔下或干脆抛下地面。当上将军的最大好处,可以随意安排“士兵”去照看自家的猪,“士兵”必须服从,违抗军令者将取消以后的参赛资格。游戏是孩子的天性,取消游戏资格,意味着失去快乐,孩子们是不会轻易放弃任何可以快乐的机会的。因此,即便“将军”一二再、再二三点你的将,我们仍愉快地为其照看猪。
  此外,我们也随兴见缝插针玩一些常规游戏,比如斗鸡、跳绳、捉迷藏、老鹰捉小鸡、跳躬、赛跑、爬树等等。我们也常把游戏对象转嫁到一些小动物身上,捉蜜蜂,捅蚂蚁窝,用弹弓打麻雀,爬到树上去掏鸟窝,甚至和一些危险动物玩起把戏来。
  山林里有不少比蜜蜂大两三倍毒四五倍的黄色马蜂,皆把它们精致的蜂巢悬吊在松树枝桠上,一律巢口向下。我们在林中活动时,误入其领地,一旦被它们发现,便有那么几只“好战分子”围追攻击我们。要是被它们屁股后的毒刺蛰中,被蛰的部位便会肿得通亮,又痛又痒,不能触碰,好些天方才消去。我们大都尝过那种痛苦滋味,心有记恨,寻机报复它们,也满足我们寻求刺激的欲望。我们选中一个马蜂窝,便悄悄潜伏隐蔽在离它十米开外的树丛里,一动也不敢动,经过十来双眼睛的反复侦察,见巢口与四周并无马蜂活动的迹象后,才敢把一根长木棍头子上缠有粘满松油的布条点燃,一点一点递到巢口下。巢里马蜂虽受不了烟熏,却惧怕被明火点着,不敢出来,在里面胡乱哭喊跌撞,不多时,便一只只晕死掉下来。我们静观良久,断定蜂巢里的马蜂都死光了,才慢慢凑过去,取下蜂巢,各扯下一片,舔食蜂蜜。并不是每次我们都能全身而退,有时,我们正享受蜂蜜,一两只看似僵死在地的马蜂,突然扑到我们脸上手上,给我们留下好些天的痛苦滋味;有时,正当我们胜利在望,恰遇一些外出归来的马蜂,一见老窝被端,便发疯地追赶攻击我们,甚至撵到数里外的家里,我们躲进屋里,它们便拼命地撞击玻璃窗,直至绝望而去,或是气绝而亡。
  白塔坪草丛里经常可见麻绳粗细的蛇,一些胆大顽皮的孩子,打死了蛇,偷偷塞进别人的挎包,当挎包的主人,打开包看见蛇,或是伸手触到了蛇,顿时吓得面无人色,魂飞魄散,慌忙丢弃;他们甚至把绵软的死蛇捏在手里,到处追赶吓唬人,直吓得女孩子们四散奔逃,哇哇大哭,讨得我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在一旁哄然大笑。
  小孩子不光贪玩,也好吃。盛夏时节,草丛里密生着鲜红的草莓,山坡上到处可见结满橙黄果实的沙棘树,树林里有许多野花红、酸枣、乌莓,还有许多我现已叫不出名字的美味果实。我们游戏累了,便选一处离自家的猪较近又多草莓的地方,爬着吃,躺着吃,惬意无比。草莓味道非常鲜美,入口即化,倍受我们钟爱,但它的颜色却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嘴上手上衣服上全粘了红,不容易洗掉,成为家长责罚我们失职的直接罪证。酸枣和沙棘看着眼馋,却酸得出奇,我们吃不上几颗,便酸得直流眼泪打激灵。到了下午,因为野果吃的太多,牙齿象是变软了,咀嚼无力,喝水也发酸,说不出的难受。
  到了中午,我们大多时围坐在草地和松树下啃干饼饼下泡菜。有时也突发其想,将游戏融入其中。
  我们最喜欢找一处密集柳林,将十余株柳树树梢拴结在一起,搭建一个空中平台,而后,十来个孩子骑坐在上面,一边摇晃一边啃干饼子。有时因为晃荡的太厉害了,下面的细长枝杆支撑不住我们的体重,便齐刷刷歪向一边,把我们全抛下到地上去。
  最有创意的一次,白塔坪中独独有一簇密集柳林,经我提议,大家齐动手,连根斩去中间的柳树,留下外围一圈做屏障,只在旁侧开一小口,立一栅栏门,防猪进入。而后,我们便用砍去的柳树编制沙发、椅子、床铺,还在中央钉上三根木桩,找一块人家为盖房子备下的大片石盖在上面,作简易锅灶,也作餐桌。到了中午,我们便在片石下生了火,把干饼子、饭盒、冷菜放在上面热(饭盒、冷菜都是专为此备下的)。吃了几天热饭,大家非常兴奋,饭菜也丰富多了。可好景不长,一天中午我们照常生火热饭后,便一窝蜂跑出去玩耍,突然,只听“嘭”的一声,石片因受热膨胀爆裂,石块、碗筷、饭菜四散飞出,可欢喜了那些猪,冲上去挣抢。我们又惊又怕,再也不敢有吃热饭的奢望,生活又回到原来的干饼子下泡菜,新家也随之荒废。
  中午的太阳很毒,晒得人头昏脑胀四肢乏力,吃过饭后,我们再无心也无力于游戏,便去把自家的猪归到林边,然后躺在树荫下安心睡大觉。我们并不担心猪在我们睡着时跑掉,猪和我们一样,一上午精力充沛,甩着小尾巴,四处乱跑,贪吃草料,害得我们来回寻找好多次。可到了日上中天,它们受不了热浪冲击,一个个拖着滚圆的身子,奄息息地缩进树荫下,或是淌进泥水里,摊开四蹄,一动不动,呼呼大睡。它们睡觉时也和我们一样打呼噜。于是,整个中午,草地里空空荡荡,树林边却是人猪混杂倒成一片,粗细不匀的“二胡”声,高低起伏,拉响了一曲变了调的《高山流水》。
  等我们一觉醒来,太阳已到了西山坡头。那些猪大概是肚子又空了,纷纷跑出林子啃草去了。我们不敢再游戏,大人们是从不浪费资源的,不光让我们放猪,还得砍一背干柴回去,要是任何一样未完成或是未完成好,少不了“吃面条”(挨条子)或是“吃烧饼”(挨巴掌)。我们最不喜欢吃这两样东西,所以赶紧先把猪赶到自认为砍柴回来还见得着的地方,便匆匆钻进树林,分散开去,搜集地上和杂树丛中的枯枝,或是爬到松树上去剔干松丫巴。劈劈啪啪的刀斤声,遥相呼应,互通信息,等声音渐渐稀少,我们明白伙伴的柴已砍得差不多了,便赶紧收刀,把砍好的柴收集在一起,用绳索捆好背在背上,向林外走去。
  出了林子,太阳已落山。我们赶紧卸下柴去寻找自家的猪,嘴里不停地“溜溜”唤着猪,并不时遥遥地与同伴们大声交换信息。猪头脑聪明,时间观念强,记性好,识得回家的路,知道太阳落山就该回家了。我们进山砍柴时,总有那么一些不听话的猪,见天色已晚,乘我们不在,溜下山去。它们回家倒不打紧,要紧的是村子周围全是田地,庄稼那时正处于成长的最好时期,它们总喜欢顺嘴在人家洋芋地里打一顿牙祭,害得大人之间免不了口舌之战,害得我们经常挨训甚至挨打。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验教训。找到自家的猪的,便背着柴赶着猪唱着歌,悠然下山去,没找到的,便急忙急火、骂骂咧咧地追下山去。结果是可以预料的,那些猪毫无疑问正在人家洋芋地里撒欢呢,见了我们,知道要挨打,撒腿就跑,我们追到圈里揍它们一顿,接着大人们又揍我们一顿,一天的任务才算结束。
  现在想来,我们那时放的不只是猪,分明还有我们快乐的童年!与现在的孩子们相比,我们的童年游戏是那样的简单、落后、原始,甚至有些野蛮,但我们的童年生活却是那样的单纯快乐、无拘无束、自由散漫,充满了天然情趣和野性味道,正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格外的珍贵,越回味越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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