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拙可爱的我,漂亮乖巧的姐姐,聪明勇敢的哥哥。我们仨,曾经共同生活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庄里,那里有我们快乐的童年。 (一) 我家的柿子熟了,小小的红灯笼挂满枝头。这种柿子熟透了的可即摘即吃,不过它总是最高处的先熟,如果爬上去摘势必会碰掉那些没熟透的,这给采摘工作带来了难度。且慢,难处是别人家的,这点小事“难不倒俺老孙”——这是哥哥的话。只见他甩掉布鞋,像只猫一样蹭蹭几下子爬上老槐树,从老槐树一个树杈上直起身子迈步到房顶。房子上盖的是麦草,看上去很滑,但他全然不惧,轻捷地走了十几步就来到柿子树旁。 哥哥在麦草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挑选了一个最红的柿子,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我和姐姐馋得直流口水,使劲仰着酸痛的脖子大声喊:“扔下来!扔下来!”啪!一个柿子扔下来了,掉在石板上摔得稀烂,我扁了几下嘴想哭却没哭出来。又抬起头,看见哥哥很仔细地把柿子一个一个地摘下来放在腰上挂着的小篮里。至于后来怎么吃的,吃了多少,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二) 我和姐姐在北岭上摘棉花,每人腰上系一个“棉花兜”,类似于两层围裙而上面开口。摘啊摘啊,已近正午,太阳炫目地照着。姐姐说:“摘完吧,摘完了下午就不用来了。”她把棉花兜解下来,把棉花倒在麻袋里,又系上,然后帮我也进行了同样的程序。 姐姐飞快地在前面摘,两只灵巧的小手不停地上下翻动,大把大把的棉花装进兜里。相比之下,我动作要慢得多。我觉得很热,但又很奇怪地没出汗,我抬起头来看着前面的朵朵棉花,忽然它们飞舞起来,幻化成许多星星,蓦地眼前一黑,我只来得及喊了声“姐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我感觉有一块清凉的毛巾在擦我的手心。睁开眼,看到姐姐那皎洁如月的脸庞,一对星星般明亮的大眼睛。难以想象,只大我三岁的她是怎样一步一步从几里外的北岭上把我背回家来的。看见我醒来,她含着泪笑了,赶忙给我喂了一匙水,削了一个苹果送到我嘴边。苹果酸甜可口,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让我瞬间恢复了健康。多年来,苹果一直是我最钟爱的水果,我吃遍了能够买到的各种苹果,却再也没吃到过那么可口的。我曾经一再地追问母亲那时候我家吃的苹果究竟是哪种,母亲迷惑地想了又想,说出一个极其普通的名字:“国光。” (三) 哥哥光着小脚丫溜下炕,打开三屉桌最左边的抽屉,拿出母亲做衣服用的木尺,又麻利地跳上炕。他选出一条最宽的被子,先对折,再把两侧折向中间,最后折一下成为一个长条形。他用木尺量了量长条的宽度,默念了两次,让我找了一支铅笔,在墙上记了一个数。之后每叠一条被子他都用木尺一量,然后略作调整。很快,几条被子都叠好了,哥哥把被子整整齐齐地摞好,枕头摆在最上边,罩上一条缀有流苏的线毯。他从各个角度审视着自己的作品,瘦瘦的小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他穿上那双黑色布棉鞋,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忽然又从门口伸进小脑袋很严肃地说:“墙上那个数别给我擦了,我以后天天都得用!”话音未落,人忽然又不见了。 早饭照例是煮地瓜干。每人舀上一碗,吸溜一小口,味道甜甜的。用筷子捞出里面的地瓜干慢慢吃,一边吃一边说话。忽然,我的搪瓷小碗下出现一股小水流,母亲说:“碗漏了!”她眼疾手快把我剩下的饭倒在姐姐碗里。举起碗对着窗户一看,果然有个绿豆大小的洞。从那天起,我就端上了和大家一样的大瓷碗。而那个为我们兄妹三人都服务过的搪瓷小碗,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扣在“二道墙”的墙头上,和那长满墙的“三七”为伴。 (四)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哥哥带着我和姐姐去晒白菜。 我家的白菜窖子在村西的自留地里。窖子主体部分在地下,哥哥掏出一把小钥匙,沿着三层土台阶走下去,蹲下身子打开锁。小木门吱的一声被打开了,哥哥往里张望了一下,却没进,仰起脸对我俩说:“得过一会儿才能进。”过了约两三分钟,哥哥下到窖子里,把白菜一棵棵往外递。我和姐姐负责把白菜摆在窖子周围的阳光地带。白菜拿完了,哥哥把掉的白菜叶子清理出来,在窖外舒展了一下身体,往水库那边张望了一下,扔下一句“在这里看着”,一溜烟跑了。 坐了一会很无聊,姐姐说:“我们也去吧!”走了一小段路,爬上大坝一看,嗬,一个大溜冰场!当然那时还不知道这个名称,只觉得孩子们划来划去很有意思。其中最勇敢最灵活的自然是我俩的哥哥,我和姐姐不由得欢呼起来。哥哥找来一个木桩,一根草绳,做了一个简易雪橇,让我俩轮流坐在上面,他拉着来回跑。不时有孩子在身边摔倒,我们也常常人仰马翻,笑啊,叫啊!我们那难忘的冰上乐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