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暮野,邂逅一园桃花,注定会邂逅一段爱情。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在杏花、辛夷花都开得渐次疲惫、缤纷谢幕之后,桃花才款款登场。那份不争春的淡然,那份欲扬先抑的热烈烂漫,足以让她在一出场的刹那,赢得人们掌声雷动。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桃花的美艳所折服。
她只穿了粉色衣裙,由内而外渐渐皴染,鹅黄的细发在风中微颤。也有扎堆开放的,虽热闹,仍不减干净澄明的颜色。
难怪那个考场失意的唐朝书生崔护,偶入桃花园,便宿命地结一段桃花缘。轻叩柴扉,借品茶之机,睹少女芳颜,为着桃花树下少女的含情浅笑,惹了浓浓相思。一年之后的寻访,却是人去房空,只见柴门上一把大锁锈迹斑斑。崔护失望之余,在门上题写“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黯然离去。
惆怅,可是爱情的必然过程?于崔护来说,他只是一时失落,纵笔挥洒后,亦不再对少女苦苦追寻。听说,那痴情少女偶然返回,看到他题在门上的二十八个字的爱情留言,知道所爱的人来过又走了,悲伤不已,最终伤恸而死。殉情,可是爱情的至高形式?女人的爱,比男人还是浓些,可以为爱付出一生。
桃园深处,一处桃花庵。或许年久失修的缘故,破屋寒舍,茅草刺飞。
桃花庵前,风又飘飘,历尽沧桑的声音,告诉我们:桃花缘,有时会变成桃花难。
河南人,没有谁不知道《桃花庵》。这是一部豫剧的名字。桃花庵内尼姑陈妙善与秀才张才相恋,不久,张才病死庵内。妙善生子,用张才生前蓝衫包裹,托付他人养活。16年后,因为孩子,妙善与张才的发妻窦氏相逢,互吐真情,方知张才同时欺骗了两个女人。剧中男人一直不曾出现,我们看到的只是两个女人,一个女人生活在对男人的茫然等待中,另一个女人依靠对于爱情的回味活着。豫剧名家张宝英,将女人生命的悲怆底蕴演绎得动人心弦。我一度疑惑,是生活辜负了爱情?还是爱情辜负了女人?在爱情的路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女人?
花枝摇曳,蜂环蝶绕。
美丽,是每一个女人的期许。然而,美丽,未必都是一种幸运,人们往往称之为桃花劫。这句话,春秋时期风华绝代的美女息妫,应该最有感受。她本是息国夫人,却因为貌美出众,引起息、蔡、楚三国战争。她的美丽,果然“倾国倾城”。国破家亡时,她被楚王抢进内宫,见她面如桃花,娇艳欲滴,封为“桃花夫人”。为保全丈夫的性命,她忍辱负重,苟且偷生,虽为楚王生了两个儿子,却三年不语。终于找机会见到丈夫息侯,互诉衷肠后,双双血溅城墙。
王维曾在《息夫人》中写到:“莫以今时宠,能忘旧日恩。看花满眼泪,不共楚王言。”我想,他定是解花之人,可以看懂一个乱世佳人沉默中的反抗,字里行间含着悲悯与同情。
微风拂过,落英缤纷,一地桃红。
此时该有黛玉来,铺展香帕,轻笼落花,荷锄而去,为她觅一处香丘。收葬桃花,也是收藏爱情。“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爱情,仅有过程就已经非常美丽了,只要清纯不俗,结果未必都能料得。一切随缘吧。
繁华过后,总有冷清;热闹过后,寂寞光临。花的一生,枝上来,土里去,总归圆满。唯有桃花,不会留下遗憾,因为,她的一生,曾经深深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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