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爸爸为荣,因为爸爸是辽宁省锦州市北镇县的人民教师,小县城里的人没有不尊敬他的。但我成为高中生之后才沮丧地发现,其实爸爸一点儿都不值得自豪,他充其量只是个孩子王罢了,挣得一点儿可怜的工资。
我考上沈阳师范大学之后,爸爸对我说:“叶子,爸爸每月的工资只有850元,每月要给你奶奶寄300元钱,我和你妈妈留下200元生活费,余下的350元就作为你的生活费吧。咱们镇上比你高一届的马小莹去年也到沈阳念书了,她说她们班里家庭条件好的同学一个月有600元生活费,条件差的同学只有200元生活费,爸爸每月就给你寄350元!”
我心想,这点儿钱能在沈阳管一个月吗?果然,到沈阳读大学后,这350元钱除了够我吃饭之外,连一盒中等价位的护肤品都买不起。不过,好在我们宿舍的同学都来自农村,生活水平跟我差不多。马小莹却显得比较阔绰,她每次来师大看我,不是给我带零食,就是给我带她用不着的化妆品。
然而,两个月之后,我吃惊地发现来自农村的室友们竟也像马小莹一样“阔气”了!她们谈论的话题不再是食堂里哪个菜最实惠,而是肯德基新推出了什么套餐。全寝室就剩下我最寒酸!我感到万分疑惑,这些室友的家庭条件都不好,她们哪来的钱如此消费呢?
揭开谜团的却是马小莹。她周末过来看我时,我忍不住问她:“小莹姐,我们宿舍那些同学,哪来那么多的钱啊?”马小莹却反问道:“有人追过你没有?”我脸红了,点点头说:“班上的周刚给我写过情书,不过我对他没有感觉。”马小莹笑道:“大学时期的恋爱哪有那么认真?不过是找个长期饭票罢了。”
马小莹的话让我茅塞顿开。过了几天。当我又收到周刚的情书后,我就开始跟他约会。室友都有男友,都心安理得地让男友送礼物、请吃饭,我比她们长得漂亮,为什么不可以呢?
放暑假回家,爸爸在知道我交了男友后,问我喜欢男朋友哪一点。我轻描淡写地说:“什么喜欢不喜欢?谈恋爱就有男朋友给我埋单,有人请吃饭啊!”爸爸生气了,说:“这哪里叫谈恋爱呀!这简直是交易!”我顿时反感地回答:“你还是个老师呢,怎么这么说话?就你给我的那点儿生活费,我想买瓶搽脸霜都得吃半个月面条!”说完,我扔下饭碗冲出家门,直接跑到火车站买车票回沈阳了。
谁知回到沈阳之后,因为刚放暑假,学校里没有几个人。我忍不住孤单,便给周刚打电话,周刚回校的那天晚上,不知是因为孤单还是因为伤心,在周刚请我吃了一顿谭鱼头火锅之后,我跟他就在宿舍里发生了关系。
失身于周刚之后,我对他特别依恋,但他对我的态度却大变。仅仅隔了一天,我打电话说我很想他时,他却说:“老爸还没有给我寄钱来,我现在去不了你那里,等开学吧!开学之后,我再请你吃火锅。”我吃惊之余,生气地想:难道在他眼里,我想见他不是因为想他,而是想多吃他一顿火锅……我气愤地冲他喊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留着你的火锅跟别人吃去吧!”
就在这时候,爸爸来电话了。他平静地说:“女儿,从下月起,爸爸每个月给你多寄100元,一共给你450元,多给你的100元钱就作为你的恋爱经费。下次约会时,别忘记带上你的钱包,记得不能总让他掏钱,哪怕他掏两回你掏一回,你也算学会了尊重你自己。你要习惯为自己所爱的人埋单,这样,你才能得到男朋友的尊重!如果钱还不够花,你就跟爸爸说,爸爸再给你寄。”爸爸话未说完,我的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爸爸不知道我失恋了!
大二那年我真正喜欢上了同校同届一个名叫林松的男孩。林松很喜欢我,第一次约我出去吃饭时,他拿着菜单一个劲地点菜,我忙拦住他说:“我们俩就点一个荤菜一个素菜吧!因为,我钱包里的钱不多。”他笑了:“看你说的,当然是我请你呀!”我问:“为什么呢?”他吞吞吐吐地说:“因为……因为我是男人!”我摇摇头,说:“这不是理由。”
在这3年里,爸爸每月给我寄的生活费一直保持在450元,有时甚至还寄过500元。快毕业的时候,林松提出跟我回一趟我们家,为了给家里一个惊喜,我没有提前告诉爸爸,而是和林松直接坐车回了家。到家时,妈妈又惊又喜,她开始准备饭菜。我问妈妈:“现在放暑假了,爸爸为什么不在家?”妈妈张张嘴,欲言又止。
这时,大门响了,我和林松一起迎了上去。眼前的一幕顿时让我们惊呆了!爸爸光着膀子,并不宽厚的肩膀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一件蓝布褂子搭在肩头,脸上和身上沾满了细碎的沙粒。他的手中,还推着一辆三轮车,车里装满了铁片、铁丝和饮料瓶。
爸爸很尴尬地赶紧把搭在肩膀上的衣服套到身上,冲我笑道:“暑假闲着无聊,正好咱们县城有个工地需要人手,扬沙子这活不累,给的钱跟大工一样呢。”爸爸又像做错事似的指指三轮车说:“都是些工地上的废料,没人要。我问过工头了,他说我可以捡。”
我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我终于知道,我的恋爱经费是从哪里来的了!是我在讲台上风度翩翩的爸爸在工地扬沙子、拾废品挣来的!
毕业后,我和林松都顺利地在大连找到了工作。回学校领毕业证时,我和寝室的姐妹们一起吃了顿饭,才知道她们都和男朋友分手了。
其实,女孩走弯路比男孩更加容易,它也许简单到仅仅是一顿不需要埋单的火锅,一盒让人眼馋的护肤品。
我不禁又想起爸爸曾经的教导:“约会时,别忘记带上你的钱包……你要习惯为自己所爱的人埋单,这样,你才能得到男朋友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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