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上有两条虫:一条是可怜虫、一条是讨厌虫。可怜虫发作的时候带来怜悯,讨厌虫发作的时候带来反感和不喜欢。谚语说了上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它缺了下句:讨厌的人必有可学之处。 对讨厌机制的研究,心理学家说:“当我们讨厌某人时,往往因为对方身上拥有和我们相同的缺点。”对方将我们的缺点暴露出来,所以我们也将讨厌他的情绪表达出来。这是讨厌发生的秘密。 豆瓣网上有人建立了个小组,名字叫“我讨厌XX”,小组的介绍说:“把你讨厌的生物/事物说出来,我们一起唾弃他/她/它”,创建者幽默地补充一句:“为了,为了扩大阴暗面,聚集怨气。”人们在上面抒发着对明星、电视台、杀毒软件、聚会、商场活动、冬季长跑、堵车、星座等的讨厌之情。这个小小的讨厌者联盟,成为发泄负面能量的窗口。 就连传播学巨擘麦克卢汉也坦承,他曾受到讨厌的困扰:“有许多年,直到我写《机械新娘》,我对一切新环境都抱着极端的道德判断的态度。我讨厌机器,厌恶城市,把工业革命与原罪画上等号,把大众传媒与堕落画上等号。简言之,我几乎拒斥现代生活的一切部分。”但后来,他将这种负面情绪转化为学术研究的动力。他开始意识到20世纪的艺术家—济慈、庞德、乔伊斯、艾略特等人—发现了一种迥然不同的方法,这个方法建立在认识过程和创造过程合而为一的基础上。他意识到,艺术创作是普通经验的回放—从垃圾到宝贝。 “我不再担任卫道士,而是成了小学生。”麦克卢汉最后说。 有个著名的禅宗公案是讲苏东坡和佛印禅师,苏东坡问佛印禅师看他像谁,佛印说看他像佛,苏东坡则讥笑道:我看你像一堆牛粪。佛印不语。苏东坡高兴地回家说给苏小妹听,苏小妹说:哥哥,你这次又输了,你看别人是什么,你自己就是什么,你的看法是内心的投射。讨厌是一种感性的说法,如果我们理性地看待,几乎最讨厌的人身上都有值得学习之处。人们的普遍应激反应是同情弱者、讨厌强者。强大者必有讨厌之处,最讨厌的对象往往是因为强大而“获罪”。美国哲人爱默生说:“所有的英雄最后都令人讨厌。”人们用讨厌的模式来取得某种平衡和平等,从而适应“强者生存”的达尔文生态环境。 抛开这一点不说,将社会视为一个有机整体的话,最讨厌的人只是少数派,他们的存在具有清道夫的功能,能够让人看清楚存在与不足。从讨厌模式切换到学习模式,是对待周遭事物最好的方式。 在异己和类己之间,异己最容易成为最讨厌的人。无论是国家、城市还是个人,观念的不同很容易造成分歧、谩骂与讨厌。如何对待异类分子,是宽容、借鉴、欣赏、接纳,还是怀有偏见?这绝非是成功学的选择,而是基于一种心智的成熟。 尼采这样说:“如果我们不能胜任善,善就令我们讨厌。”他解决了一个哲学问题,我们讨厌的对象,是我们所不能胜任的事物,哪怕它是善。如果我们不能胜任学习,学习也会令我们讨厌。之所以有最讨厌的人存在,因为那也是个我们不能胜任的人。没有任何道理不去学习他。 想想我们身处的娱乐环境,郭敬明、宋祖德、陈凯歌、杨二......总之,列出来会是新浪名人博客的一长串单子,会在“最讨厌的人评选”中都有点击量。摒弃世俗的眼光,心平气和地思考,他们真的一无是处?恰恰相反,他们的许多能力、努力、耐力倒真值得我们学习。那些走在时代前列的人,开启的是学习模式。可人们也会担心,“我终于变成我所讨厌的人”,这种风险也是存在的,因此有人打趣道:“当你变成你所讨厌的人时,你就成功了。”讨厌是刹车,学习是踩油门,在经济提速的历史快车道,讨厌使人清醒;而在如今金融危机的滞速车道中,学习则使人进步。 没有人可以取悦所有人,最讨厌的人也是相对的概念。记住一句有用的话:“请你最讨厌的人吃饭,而不是请你最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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