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文学网络化的努力,或许可以追溯到哈佛大学毕业生纳尔逊在20世纪60年代开发在线出版系统的努力。英国科学家伯纳斯-李在20世纪80年代末发明万维网,为此后网络文学的流行准备了必要的技术条件。我国改革开放推动了海外留学大潮,既让莘莘学子在发达国家率先接触网络服务,又让他们萌生了以汉语书写网络文学的强烈冲动。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汉语网络文学在20世纪90年代登上了历史舞台,演绎出令人回肠荡气的好戏来。 作为新生事物,汉语网络文学的诞生标志着互联网在语言艺术领域的最初应用,其历程是互联网思维逐渐深入到创作、传播和鉴赏各个环节的体现。它不仅圆了海外留学生的思乡之梦、港澳台青年的文学实验之梦,而且圆了祖国大陆诸多文学爱好者的创作与发表之梦,让他们的创造力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将文学与互联网联系在一起,既意味着拥抱第五次信息革命以来崭露头角的新科技、新媒体,又意味着将视野扩展到全球村、知识经济等新潮流、新趋势。产业化运作使网络文学逐渐被纳入ISP、 ICP等各种公司的发展战略,不仅具备了网络地址的IP身份得以在各种数码媒体平台上链接与流动,而且形成了产权运作的IP空间,得以通过各种衍生产品展示其魅力。 相对于纸质文学而言,网络文学由技术附庸至蔚为大观,如何对其历史经验予以总结、对其发展趋势予以引导、对其社会价值予以评价,是学术界面临的重要历史任务。这些年来,有许多学者对此作出值得铭记的贡献,不论是意识形态层面的激浊扬清,或者是艺术形式层面的阐幽发微,还是社会运作层面的解剖分析。就此而言,由欧阳友权教授带领的中南大学团队是当之无愧的网络文学研究大本营。就我所知,他们的重要贡献之一是以丛书(2004年以来已经出版了五套,洋洋大观)的形式展示网络文学研究的多种取向、多种潜能、多种角度,其范围包括专著、论文集、评论选辑、名篇赏析、大事汇编、关键词诠解、写手评点、网站评介、博客评述等。作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网络文学文献数据库建设”的成果,和相关软件及《网络文学词典》等相配套,欧阳友权教授及所指导的研究生新近推出《中国网络文学编年史》 《网络文学研究成果集成》 ,为我们把握汉语网络文学从创作到研究的走势及概况提供了重要依据。不论是按照时序梳理我国网络文学的发展脉络,或者是根据媒体来整理我国网络文学研究的相关成果,都是相当重要的基础性工作,需要尽可能搜集、静心过滤并整理海量信息,考虑编排和体例等问题。尽管要做到尽如人意比较困难,但这两本书对于读者的参考价值是显而易见的。 随着信息革命的深化,网络在技术上不断升级换代,在应用上日益深入生活。与之相适应,网络文学势必不断推陈出新。互联网和移动通信平台先后推出多种服务,创造了网络文学多样化的契机,从早期的BBS文学、主页文学,到短信文学、博客文学,再到后来的微博文学、微信文学等,都可以为证。新媒体所推动的社会变革,促进了我国信息生态的重大变化,网络文学由此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艺术定位,从语言风格、作品内容到体裁结构,都显示出某种有别于纸媒文学的特色。今后,网络文学还会给我们怎么样的惊喜,或者说对我们的文学体验带来什么样的挑战呢? 也许,它会顺应这一拨O2O大潮,致力于线上线下的互联互通。有数字出版平台作为依托,只要你扫描印刷品的二维码,就可以在手机、电脑或其他终端上看到对应的文字、图画、音频与视频等内容。 也许,它会和位置服务、增强现实相结合,强化和地理信息系统的联系,让我们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或看到与特定景观相联系的文学作品。当地居民也好,外地游客也好,都可以将自己对这些景观的观感和体验用诗歌、散文或小说形式发布上网,与途经此处的其他人共享。 也许,它会乘4.5G、5G等媒体技术的东风,将人工智能当成自己创新的推手,让用户可以用口授的方式进行创作,由系统自动进行语音识别,并根据需要自动配乐、配图,转换生成超媒体的作品,发送给个性化定制的用户,实现基于网络的“按需文学” 。 也许,它会随着互联网星际化而扩展出太空版,让月球、火星或其他星体上的人类移民变成自己的写手或粉丝。今天宇航员可以通过网络向全球直播他们的诗歌朗诵,明天网络完全有可能在跨星球文学交流中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到那时,一定会有新的“网络文学编年史” ,一定会有新的“网络文学研究集成成果” 。如果说纳尔逊、伯纳斯-李等先驱所书写的是它们的引子的话,那么,我们正在书写的是它们的开篇。至于续曲、高潮甚至尾声,必然由后人来构思和创作。如果自古至今的文学作品都数字化、上了网,如果世界上的文学爱好者都用上了网络,甚至,如果将宇宙“一网打尽”真有可能,那么,网络文学必然像江河流入大海一样,无处不在,又处处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