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踱步到空马的新浪博客,这首《秋荷》就闯入了我的眼帘,并且很快打湿了我。
空马的这首《秋荷》,写的是在深秋时分,“我”独自一人或与“你”一起与秋荷对坐的情景。
在“我”的眼里,“你”是贫穷的,贫穷得腰间只佩戴着几朵蛙鸣;“你”也是谦卑的,谦卑得如同“秋荷”一样低着头与一池秋水相依为命。
在这首诗里,“秋荷”就是“秋荷”,它寄身一池秋水;“你”就是“你”,“你”在“我”思恋的远方,或者在与秋荷对坐的“我”的怀里。
空马用了“我”、“你”、“荷叶”这三个词语,来展开对“深秋”这个特定自然时序的精雕细刻。
这种第一、第二人称和第三人称的无缝黏合,虽然有时候很容易造成阅读者的阅读困境,但也很容易荡开诗意,丰厚诗情,形成叙事空间的多度多维。这也许是这首诗比较成功的第一个地方。
这首诗第二个也算比较成功的地方,就是从倾诉的场景切入,以渴望的方式荡开,场景的诗性构建呈现出了凄幻迷蒙的特点。
整首诗,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你”“我”各自独立。“我”摘“你”腰间的蛙鸣,“我”愿意拥抱“你”,让“你”在“我”的怀中躺下来流成一条小溪;但是,“我”也惜“秋荷”骨瘦如柴,“我”也体察“荷叶”安静地低着头,“我”甚至还沉浸在深秋的荣枯里,静静地看着鱼散步,静静地看着池荷肩挑着凋残的叶子在深秋独啜孤寂。
秋水不只是“秋荷”的江湖“秋荷”的家,而且也是池鱼的江湖池鱼的家,但显然不是“我”的家。“我”的家虽然在距“秋荷”的江湖不远的地方,或者很远的地方;但是,“我”似乎没有力量或冲动推开那门,虽然当池鱼回到“秋荷”与鱼共同的家——一池秋水的时候,“我”似乎也同时听到了秋后那来自“我”家的湿漉漉的敲门声。
这里的“江湖”虽然也有双关意,但它首先应该就只是指“江”和“湖”。这个“江湖”一词,也许不像有些阅读者所鄙夷的那样,仅仅只是指四方各地、流浪卖艺或者民间陋巷,而更多的是在指喻天地间各种路过者的生存或寄身之地。“江湖”这个词语的入诗,似乎不是这首诗鄙陋的佐证,而是这首诗意境得以弘大的依托。
在这首诗中,“我”的倾诉似乎没有得到“你”的回应;“我”的倾诉似乎只是“我”很孤独的铁证;“我”似乎只是在和“秋荷”与“池鱼”,还有“青蛙”交互着深秋的短信。
于是,这首诗外现的这种“物我合一”就成了这首诗的装扮,就成了这首诗的暗中袭来的冷风;于是,“你”在这首诗中的存在,只是“我”被人生外物暗中侵袭的又一个明证;于是,“我”这个无奈、孤独,甚至失意的形象,就因为“你”和“秋荷”的存在而更加的突出;于是,这首诗带给阅读者的震撼和冲击,就因为倾诉与渴望,而更加美轮美奂和凄丽迷蒙。
这首诗还有第三个成功之处,那就是,在构建主场景——“我”想着“你”或拥着“你”与“秋荷”对坐的时候,很自然地引入了“蛙鸣”、“骨瘦”、“一条鱼”、“青蛙”、“星星”、“隐姓埋名”、“小溪”、“回家”、“门”等辅助诗素。
在这些辅助诗素当中,“青蛙”诗化得最精彩,“青蛙”的季节性生理特性——冬眠,被空马诗写得淋漓尽致。还有“鱼”、“家”和“门”,既是眼前的季节风物描述,也是联想中的人生社会的缩影,很是传神,也极为入境。
空马依稀是个80后诗人。空马的诗,我读得不多,读到《秋荷》,只是一种擦肩而过的缘分。
引起我的情感涟漪的这首《秋荷》,把秋这种季节的特质——凋残,把荷这种自然风物的神韵——低头安静,把“我”这个充满期冀的孤独的人的生存境遇——沦陷,还有“你”的凄幻迷蒙——似在梦里又似在怀中、似乎高贵又似乎若即若离,都刻画的入骨入髓。
“荷”是中国文人共同心仪的情人,“我”是中国文人经常流放的思者。
“秋荷”在空马这首题为《秋荷》的诗里是安静的,但它的安静不只是来自内心,还来自风韵不存或青春难在之后的无人问津;“我”在空马这首题为《秋荷》的诗里似乎是有些骚动不安的,但“我”的骚动不安不是来自对外物的抗争,也不是来自对“你”的偎依或渴盼,而是来自对“你”与外物的体认。
在这首《秋荷》中,空马对“荷”与“我”鞭打,也把“鱼”与“你”放牧。通过这种迷离胶着的鞭打和放牧,他似乎不只是要表达自己对季节的堪透,对生存境况的隐忧,同时也寄寓了自己对愿景的期冀,还有对未来的坚守。
◆附:
◎秋荷 文/空马
我在你贫穷的腰间 摘下几朵蛙鸣 荷叶低下头来骨瘦如柴 一池秋水在夜晚是安静的 安静是岸边轻轻地脚步声 我多希望那是一条鱼在静静地散步 走着走着,岸上的秋天就深了 草木荣枯,一只青蛙再也叫不出满天的星星 在一场秋风里转身,然后隐姓埋名 只有凋残的荷叶还身陷江湖 我愿意拥抱你深秋的孤独 让你在我的怀里躺下来流成一条小溪 散步的小鱼走回家来 我就听到了秋后湿漉漉的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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