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认为,中国很多油画家在创作中存在着一个最大的缺陷——就是他们不会给自己非常好的油画作品取名字。尽管画作非常到位,但画的题目显得苍白乏味。我听说罗中立的《父亲》当时取名时就很罗嗦,后来被很多大家提炼后改成《父亲》。结果成为中国美术馆镇馆之作。在这点上,不仅中国的油画家存在缺陷,就连国外的油画大师们在给作品取名上也存在着瑕疵。虽然他们的作品无可挑剔,但画品的名字实在苍白,就象作品的标识或简约的说明。从这个方面看,为油画作品取个恰如其分的好名字,而且能达到画龙点睛的效果,其实等于是衡量一个画家文化水准和文化底蕴的最好尺码或天平。我国著名油画家艾轩在这方面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不仅是中国乃至世界油画家们所不能比拟的。艾轩能用诗人般的语言为自己的作品取上非常好听却又恰如其分的名字,这不仅仅是一个画家的水平和文学功底,而且是来源于他的天赋和血液里流淌着诗人的才气和精髓。我们都知道艾轩的父母都是我国的著名诗人。这完全证明了血缘传承因素的显现。当然国内也有个别画家的作品名字取得很好。比如:何多苓的《春风以苏醒》就充满着诗意。国外柯罗的《孟特丹的回忆》、怀斯的《克里斯蒂娜的世界》也充满着令人向往的诗歌意境。但这只是极个别的,中国大多数油画家在这方面仍然显得苍白乏力。艾轩的作品不仅细腻,而且画作内容和题目已经达到了诗配画和画中有诗的绘画语境。我每次读艾轩的油画都会情不自禁地走进画面的意境深处。
艾轩的作品我读了很多,他的大部分作品是以西藏少数民族为题材,在他的很多作品里经常出现那个大眼睛的小女孩。那个大眼睛的小女孩在作品里呈现最多,但每幅画都出现不同的意境和画家所表达的不同理想和内涵。《远方的歌声》、《风声凄美》和《静静的冻土带》等等中的小女孩那双包含很多内涵的眼睛,似乎在她的眼睛里镶嵌着偌大的天真无邪的童话世界。在他的《微风撩动发梢》、《荒原来风》、《寂静的雪原》、《秋风掠过荒原》、《穿透孤独的眼睛》、《微风撩动发梢》、《野草在风中摇曳》中,我感觉画家不仅具备了油画大师的思想境界和本质画家那种善良的仁慈爱心,同时还具有很高素质的诗人悟性和捕捉诗意的慧眼。在画家的这些作品里,我用一个外行人的眼光从欣赏到审视,评价的角度认为:画家艾轩的作品在用色上是很单一的,他不像其他画家在西藏题材作品中运用红、黄、蓝三种色彩鲜艳的语言表现绘画语境。而艾轩仅仅用了黑、灰、白和蓝三种最基本的绘画颜色,却产生出沧桑厚重色彩丰富的效果。我知道高水平的国画家作画就用黑、白、灰三种颜色画画。这是检验一个画家水平最基本的功底。其实油画家也是如此。如果我把艾轩这些西藏题材的作品题目连在一起,就是一组大型的西藏抒情组诗,如果把画展开排列起来就是一卷厚重沧桑的西藏民族生活的连环画。
艾轩的作品在绘画构图上,他画中的人物始终是出现在画的一角,而画面的背景和空间是旷达而深邃的。给人们的想象空间是深远的又是灵动的。就像诗歌里的空间一样,给读者留下很大的充填联想的空间。让人们在广袤开阔的空间里翱翔驰骋。
对于艾轩的画,我从直观审美观的角度上看,画家在运用色彩、技法和选材构图等方面,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达到了写实油画大家水平。但我知道,画家们到了这个层次后,怎么画是画家自己的事,至于画什么是非常重要的。这也是画家成名的基础和条件。世界成名的大师和国内有影响的知名画家都是在作品选材上得到了成功。
艾轩的大部分作品取材于藏族少数民族的百姓。西藏绚丽凄美的自然风光和独特的民族文化淳朴多姿的民风民俗和博大精深的藏传佛教,汇聚成不同寻常的永恒魅力,吸引着画家去探访、感受她的描绘她。西藏已经成为画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因此,西藏题材成为中国油画家的创作成功的平台和桥梁。
中国油画家从上个世纪开始就深入西藏写生,他们把创作的油画作品呈现给世界。如:孙宗慰、韩乐然、吴作人、常书鸿、詹建俊、董希文、陈逸飞、陈丹青、程丛林、艾轩、张晓刚、周春芽、潘世勋、马常利、徐唯辛、于晓东等等。他们的作品从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审美反映西藏人民的生活状态和面貌,作品各具特色。画家们用自己的和汗水血液描绘的不仅仅是画家关注是少数民族的生存状态和生活命运,同时还有揭示了人类文明和谐发展的意义。在这点上看,这不仅仅是中国油画家的良知善良之举,也是中国本质文人的良心体现。在艾轩作品中常常出现的景象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地上,在荒蛮的莽原里或冰封的雪域中,一个姑娘、汉子或儿童、带着期盼或迷茫的眼神,定格在永恒的沉寂时空。作品里的人物和山川具有一种超自然的心理形象,正如邵大箴先生评价:“艾轩的作品,与其说是西藏风情画,毋宁说是他内心的独白。”艾轩以诗意化的现实主义表现了西藏雪域的女孩《微风撩动发梢》、《荒原来风》、《寂静的雪原》、《秋风掠过荒原》、《穿透孤独的眼睛》、《微风撩动发梢》、《野草在风中摇曳》。这些人物表现的沉默孤独。荒凉的背景让人体会到了在雪域高原人的渺小,人对自然的畏惧和西藏地广人稀的恶劣环境给人生存艰难的窘迫状态。
艾轩风格的最大特点是借景抒怀。他的作品就是一首凄凉委婉的抒情诗。诗歌评论家说,诗歌就是诗人的内心的独白。在艾轩的每一幅画里,其实都有艾轩沉默无语和静静思考的影子。
在艾轩很多作品中我发现他善于把孤寂的抒情性和西藏地域神秘感美妙地结合在一起,他用冷调的美和西藏风情特殊的绘画语境把人们带如弥漫宗教烟火和转经筒摇晃的神秘气氛的艺术世界里。他画中的象征的意念完全来自诗人的灵感和诗人血脉,他用诗歌中的跳跃、断裂、联想等含蓄手法,把人们从画面深处抻出来,形成一个更大的西藏地域风土民俗的生活大空间,其征服力和感染力似比画更加强烈。
艾轩的绘画语言洗练、精致、机智,甚至可以说是诡秘的。他把西藏少数民族朴素的生活上升的大美大雅。既保留了原生态的真实感受,又赋予原生态升华的理想高度,达到画以时代的结合。
我最早欣赏他作品是《风声凄美》,画中的人物仍然是在他作品中反复出现过的大眼睛的小女孩。我每次看常常被那双眼睛打动,小姑娘那双充满迷惑、猜测、向往的大眼睛始终凝视着远方,她身旁的白马是驯良的,马的颜色和小女孩穿的皮袄产生了对比和色彩反差。就这幅画用冷调风格借景抒怀的作品,一般读者很难理解画家要表现的目的。我认为:画家要表达的意境和思想内涵不仅仅是西藏的风情和一人一物,可以说是画家心灵世界的独白。画家用三四种冷颜色,用高超的绘画技法,巧妙地把孤寂、迷惑、向往的女孩和驯良的白马,用诗人抒情的风格把二者神秘美妙地结合在一起,用画家和诗人的语言和语境魅力把观众带进了西藏特殊的文化地域、风土人情而又弥漫着宗教烟火情调的神秘气氛抑或神圣的艺术世界里。同时,又为作品取了非常好的《风声凄美》的名字。在艾轩的绘画语境里始终充满着诗歌象征的意念。评论家说他运用的是点到为止的手法,把更多的空间留给读者,这点我非常认同。
看了艾轩的很多作品不难发现,他一直以其独特的,表现单人形式的油画出现于画坛。他与于晓东、陈丹青、周春芽、张晓刚等用黄、红、蓝表现西藏,在颜色上就明显的区分开来,在选材上更有明显的差异。他的作品不存在歌颂的韵味,但他的画里总是呈现着诗意般的空灵,抑或扬抑,抑或深沉,这就是他的画一直呈现的美好的诗意。
在艾轩众多的油画作品中,构图就是一个人后面是空旷雪域高原的大背景。他始终认为:孤独者的存在图象便是要寻找孤独意识的代偿。因此,他觉得表现个人比表现群体更为得心应手。假若再加上些许人物,他或许就无法进行再次创作。这点,恐怕源自于他个人的体验,也源自于他对人生状况,生存的深刻理解。不难看出,艾轩对绘画的认识曾受美国画家怀斯的影响。
画家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题材,为什么要选择西藏这块充满神圣的土地当做自己创作的源泉?从表面上看,每幅作品都是宁静的,其实画家在画这幅时心里是极不平静的。因为画家的每一幅画的诞生都是用两种东西凝成的,一种是泪水,一种是血液。泪水是人性情感的自然流露,而血液总是奔涌在离伤口最近的地方。每一幅作品都是画家的灵与肉。抚摸这些画,画家的心都会流血,看到这些画,画家的心都会疼痛。一个人的灵魂可能被肉体和衣服掩盖,但精神会穿透一切,这个精神就是灵魂的语言,是文化现实,是艺术造型。为了寻找适合油画的背景材料,艾轩经常到藏北寻找创作灵感。在他看来是寻找感觉。正是有了这样一种感觉,才能画出《风声凄美》、《野草在风中摇曳》、《静静地冻土》等冷峻让人思考的震撼画坛的力作。
在中国油画流派中,很多油画家认为走写实路子,只能是走进死胡同,没有前途。艾轩和王沂东等提出了中国油画走写实的思路。而很多画家放弃了写实,改了别的画派。我认为,过去搞写实的画家之所以改了风格,不是说写实走进死胡同没有前途,而是他们实在是画不下去了。没有达到冷军细腻不腻,逼真而非真的超写实的境界,所以放弃了。我清楚的记得艾轩在北京写实画派首届年展学术研讨会上说的话:“我应该花一些特别这值得我画的比较重要的大作品。我一直在做这种准备,搜集材料,但始终不成熟。把我们往大师赶,这是老师和兄长对我们的一种善意的鞭策。我们今天还是在一个铺垫的过程中,油画队伍有很大潜力,有很多有才能的非常棒的年轻人,但不少中途放弃了,非常可惜。为了是中国油画往好的方向发展,这个潜力需要挖掘出来,产生130个1300个大画家,完全可能。我们呼吁中国油画未来能够出现高技术含量基础的不同风格的好作品。”
在中国写实油画家中,能有艾轩这样领军倡导写实画派的画家,我想中国的写实油画家走在已经接近世界油画大师边缘的程度上,可以再迈进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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