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生子女费，是政府给予的奖励。现在要生二胎了，咋又能要回呢？”郑州市民陈女士反映，申请二胎指标时被告知，夫妻俩享受的独生子女费，应当如数退还。在今年年初，卫计委曾出台通知提到，此前已经享受的独生子女费，不再退还。河南省卫计委回应，卫计委的通知是面向全国的指导性意见，而每个省份情况不同。今年5月份，经过省人大修订的河南省计划生育条例提到，符合条件的夫妇申请生育二胎，已享受的独生子女费用要予以退还。

这一新闻传到网上，立刻引起网民热议；翌日见报的各评论文章，更是大力贬斥河南的做法。可我却很诧异：不是说好的依法行政么？我们的规则意识和法治意识，是否一遇到所谓“民众利益”，就变成无法无规的“人性化”了？

所谓独生子女费，顾名思义是对独生子女家庭的一种补偿或者奖励；如果你申请二胎了，意味着不再是独生子女家庭，当然不应继续享受独生子女费，这是确定无疑的。至于先期已经享受的独生子女费要不要退还，则要看相关政策对独生子女家庭的界定。按照规定，独生子女费的奖励对象是“自愿终身只生育一个子女的夫妻”；换言之，对独生子女的界定依据是终身。既然如此，只要后来申请二胎，就违反了“自愿终身只生育一个子女”的条件，退还已享受的独生子女费，在我看来并无任何不妥。

很多人质疑河南的做法，主要有两点原因。首先是拿独生子女费和社会抚养费对比——以前不能生二胎的，现在可以生二胎了，以前罚的社会抚养费，要不要也像独生子女费一样退还呢？这样的质问看上去很有道理，其实并无可比性。社会抚养费的征收对象是“不符合我国生育政策超计划生育子女的人”；而生育政策是不断调整的，以前多生不符合，现在也许就符合了，但这并不能改变之前多生行为的性质。就像随着法律修正，很多死刑罪名都取消了，但不能说之前因此被判死刑的，都是“冤假错案”，都要国家赔偿。

质疑河南做法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年初一份卫计委通知中明确提到：单独夫妇申请再生育的，停止继续享受独生子女父母奖励优惠待遇，此前已经享受的不再退还。为什么卫计委要明确“此前已经享受的不再退还”，也许是因为人性化的考虑，也许是因为这样做更具可操作性，还可能因为这笔钱本身不多，退不退的似乎没有必要——当了几年“独生子女父母”，就算领了几年独生子女费，也不过几百元钱。

但是，如果从依法行政的角度说，卫计委以通知取代法规的做法，并不值得肯定。如果卫计委通知并非强制性，地方根据自身情况立法确定必须退还，也属无可厚非。确实，每月5元10元的独生子女费，似有若无，很多独生子女家庭甚至根本没领过这笔钱。但是，独生子女费标准太低，与该不该退还名不副实的独生子女费，本质是两个问题。这无关“人性化”，却有关规则公平。既定规则应该得到尊重，对独生子女家庭来说，非独家庭无需退还独生子女费，肯定是不公平的。

不仅如此，这事实上还暗藏寻租腐败的空间。因为很多家庭从未领取过独生子女费，如果不经退还程序，这笔钱最后会归了谁？生了二胎的家庭自然不会再关注独生子女费，但如果不经退还程序，“独生子女父母光荣证”会被如数注销吗？那么，非独家庭会否一直“被领取”独生子女费？不用退还独生子女费，最后到底“人性化”了谁，还真不一定呢。在我看来，绝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拿来随便“人性化”的，尤其是既定的规则，尤其是明文的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