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有句老话——「富不过三代」。这种情况不只出现在家族里,于社会亦如是。近年出国旅游所见所闻都显示:大部分富裕地区都有青年问题,而且有愈发严重的趋势。 日前去台湾旅游,在坐出租车的时候与司机闲话家常,他们都不约而同的讲起自己的儿子,对他们的生活方式表示感慨。
我问他们,生意好吗?工作辛苦吗?他们说,他们自觉还生活得不错,因为有工做,有收入,辛苦一点没有所谓。这套想法他们是自幼养成的,因为他们的父母最担心的是没有工作做,担心手停口停。所以,他们喜欢加班,希望可以藉此买点生活上所缺的东西,或者可以多点积累,以便不时之需。但他们的儿子已没有这种想法。他们不珍惜自己的工作,频频转工;没有工做的中转时间很长,但一点不紧张,在家上上网,打打机,日子就过去了。
我问,为甚么不对他们实施经济封锁,逼他们出去工作?其中有个说,他已试过这样做,结果与儿子大吵一场,儿子离家出走;妻子怕儿子误入歧途,四出寻找,又把儿子接回来,儿子又再恢复不知进取的生活。
他说,他大约明白儿子的想法。他们家已有一套房子,他的妻子没有兄弟姊妹,他外父日后很有机会把自己手上的房子留给唯一的外孙——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将来有楼住,有租收,不用担心没有工做,当然只选择做自己快乐的事。但他总觉得,人不应该不做事,这不是生活应有的态度;但他的儿子与他的成长方式不同,他没法让儿子有这种体会。
这种情况不只在亚洲发生,欧美国家也有。本来,西方人崇尚个人主义,家庭观念比较薄弱,孩子长大成人后,多会搬出去过独立生活;但新近的统计显示:年轻人读完书,出社会工作后,仍与父母一起住的人,比例上正在增加。这或许与租金太贵有关,但亦与年轻人愈来愈吃不得苦的心态有关。
吃苦这件事,可能要自幼开始吃,吃惯了,长大了才有吃苦能力。年幼的时候没吃过苦,长大了就不愿意吃,甚至可能出现不如死了算的想法。所以,富裕社会的自杀比率往往比贫穷社会还要多。
作为父母的,其实都不想自己的子女吃苦,有条件的都想他们吃得好些,活得舒服些。所以,富裕社会的父母大都这样做;叫自己的子女吃苦的,大都是环境所逼,不得不这样做。所以中国人说,「难得少年穷」,其功能就是要让人在生机最旺盛的时候,就开始习惯吃苦。
读过希腊神话的人都知道,希腊人把吃苦与无奈视作人生的主要滋味。不吃透这种滋味很难体会人生的真正意义。可惜,富裕社会的年轻人大都缺乏这种体现。或许教育当局应该考虑,在大学设立一门必修的「苦行」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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