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东方文明的主体——华夏文明之中国,现今遗失、被邻国日韩捡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有很多,而颇有现实意义、堪称最宝贵的,当属“礼仪之邦”的文化根基——“四维”文化传统。 众所周知,中国此文化传统成型于春秋,标志性的概括于齐国名相管仲名言——“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倘传到今日,已经有近三千年历史了。
“四维”展开就是“礼义廉耻”四个字,在随后的二十四史中被加以各种解读,虽然“礼”排第一,但是有识之士多以“耻”为重,明末大学者顾炎武曾言:“四者之中,耻尤为要。人之不廉而至于悖礼犯义,其原皆生于无耻也。”
所以“四维”文化亦可称“耻文化”。
纵观中国五年年文明史,“耻文化”最盛时代,当属首创此文化的春秋,其次是践行此文化的魏晋,到了两宋,就渐行渐远了。
虽然中国的封建历史很长,君主大多是国家的主宰。但在历代王朝,引领社会风气的,是文人士大夫。他们怎么样,这个国家的社会风气就会怎么样。
在春秋时代,王公贵族养食客可谓“礼贤下士”一大景致,这些食客,有底层流民,也有藏龙卧虎的武士和文人幕僚。虽然其中不乏混饭吃的,但总得来说,他们大多是些很要脸的出世者。
孟尝君田文的故事家喻户晓,有一个故事是这样说的:一次,田文招待食客吃晚饭,当时室内灯光被人遮住了,整个饭厅非常昏暗。于是,一个食客很恼火地站出来,指责孟尝君,认为食客饭食质量肯定与主人不相等,放下碗筷做辞别状。田文马上站起来,亲自端着自己的饭食与他的相比,结果丝毫不差,都是粗茶淡饭,那个食客无地自容,遂刎颈自杀谢罪。
关于这段故事的中心思想,人们多总结为孟尝君“虚怀若谷、礼贤下士”,然而,因为一碗饭,食客错怪了主人,就以性命赔罪。名声和性命到底孰轻孰重呢?换个角度,我们应该钦敬这个食客,他太知耻了,堪称“重名轻死”一志士。
到了两汉魏晋,食客现象少了,但注重道德情操的清流和贤人却多了起来。尤其在承上启下的魏晋时代,产生过被后世文人津津乐道的“魏晋风流”。当时士大夫渐进奢靡,而文人却依然恪守“耻文化”。譬如着名的“竹林七贤”,在颓废的世界中,他们的出现,不啻于在一片污泥中,出现了一尘不染的七朵荷花,遂一时传为佳话。
虽然其中也有伪君子,诸如失节的王戎、山涛。但扛鼎人物嵇康阮籍,一个有胆,另一个有思想,尚配上“一代世风”的节操者。
我们都知道魏晋的两个最重要主宰者是曹操、司马昭,他们都是“坚决不吃亏”的真小人。但是他们都很爱才,司马昭有意收纳“竹林七贤”,“竹林七贤”的带头大哥嵇康不为高官厚禄所动,死在司马昭手上。随后,司马昭又派人到阮籍家中提亲,想让阮籍女儿做自己的儿媳妇,换到现在,开着一部好车、带着一堆鲜花提亲就能让“小伙伴惊呆”的年代,“最高元首”加“全国首富”登门提亲,还不得叫被提亲人兴奋得昏死过去。但是,阮籍却避之不及。在皇媒面前大醉六十日,令其始终开口不得!
日本为什么在魏晋时代欣然接受中国君主册封、受“亲魏倭王”印,又在隋唐顶礼膜拜,其中最大吸引力,是他们仰慕中国这个非常讲究“四维文化”的礼仪之邦。
中国人什么时候丢了“四维文化”?
两宋以后,游牧民族两度入驻中原,汉民族失去了文化中的血性,是关键的两个历史节点。毋庸置疑,从文明的角度看,那是野蛮征服了文明。
在现代史中,对“耻文化”打击最烈的,当属十年浩劫。在此十年间,文化人如蒙元一般被贬为“臭老九”,“脱裤子、割尾巴”等粗鄙用词、粗暴行径横加其身,文化人为了生存,不得不“不知羞耻”,在动辄挂牌游街示众的“羞辱刑”下,其尊严被剥夺一干二净。
当下中国,虽然已经对文革拨乱反正,没人为了活命“不知羞耻”,但是,势不可挡的物质主义又呼啸而来,文化人与全中国人都陷入同一个“发财梦”的焦虑中。
政治挂帅时,文人用尊严换活命,经济挂帅时,用尊严换钱花。当文人“唯财是举”、成为权贵的裱糊匠时,其“礼义廉耻”和出道的风尘女子“脸”一样,大多也只能放在家里了。
当然,还有比他们地位更高更不要脸的人,显赫于世。文人士大夫如此,世风可想而知。正如媒体探讨《小时代》之奢靡风,是谁下了这个蛋,让少男少女不知“四维”地奔钱而去,才是乱象之源。
就在我们为韩国夺了中国端午节等“非遗”耿耿于怀时,却忽略了我们丢掉、他们捡走的“礼仪之邦”最本质的东西。 韩国的“文人士大夫”,普遍比较“知耻”。大家应记得韩国前总统卢武铉自杀的事件,他没有一张“铁面皮”。他是被自己的良心“羞死”的。可是纵观中国今日大小贪官,“羞死”的可有几人?比起死皮赖脸地维护权力者,知耻的卢武铉羞耻心大过权力欲,已属于“有节操的贤人”, 他的自杀,是韩国的不幸,也是韩国当世“四维”文化的收获。
再言近邻日本。提及这个国家,中国青年人很爱加“小”前缀,然而历史归历史,现实归现实。现在陷入物质主义无法自拔的中国青年,仅就“四维”修养而论,有资格嘲笑日本同龄人吗?
此前,内地媒体发布了一篇“日本以炫富为耻”报道,可以给中国青年人正正衣冠。
即便在今天,日本富N代也有足够的资格对中国富二代说,我们比你们阔多了。但是我们不想像你们那样奢侈。年轻人以购买奢侈品为人生追求,富家子娶明星、女人都想入豪门,那样庸俗时代早已被日本人不屑。
无疑,这是良性循环的日本成人社会大环境所致。日本人的“文化底蕴”是举世公认的。其中“耻文化”对日本人的价值观影响巨大。奢侈炫富被定义为:“俗气”且“耻”。单纯的有钱人在日本很难赢得尊重,日本社会尊重的是坚持不奢华、过平常生活的成功人士。与时俱进的“耻文化”,已经把日本打造成“高质中流社会”,主流人群不拜金,日本人不再是“经济动物”。
追溯历史,日韩均在华夏文明圈里,都曾对中国这个“礼仪大邦”高山仰止,而今天观光东方的西方人发现:寻找东方古老而令人敬仰的“四维”非物质文化遗产,韩国、日本更具代表性,而中国的现代人群,很多已不知“四维”为何物,他们以奢侈为人生追求,俗不可耐,俨然活在“生命的浅层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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