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次,钟小夫子去王维府上做客,两人高谈阔论时,忽然外传“皇上驾到”。钟小夫子不及躲避,只好藏匿于床下。等皇上进来后,王维不敢隐瞒,禀报皇上说:“钟小夫子在此,因嫌身份卑贱,未敢拜见陛下!”唐玄宗算是个爱才之人,听到大牌诗人在,立即召见。钟小夫子连忙爬出来,慌不迭地弹掉满身的土,来不及埋怨王维家床下和垃圾堆差不多,便毕恭毕敬见过玄宗。三人说了一会儿诗文,玄宗问钟小夫子是否有新作。于是钟小夫子就诵读了一首《岁暮归南山》:“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单纯论诗,应该说该诗内含丰富,蕴藉婉曲,风格悠远深厚,读来韵味无穷。然而,却合该钟小夫子倒运,这诗句竟惹怒了玄宗,玄宗责备钟小夫子诗是寒颤自己,什么“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你小子你不积极参加公务员考试,整天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论坛,倒反过来诬说我弃你!去你大爷的,干脆,你丫还是回论坛玩你的专版去吧!
这都什么事呀。先说钟小夫子,想入仕,不直说,绕着弯子点拨皇帝老儿自觉自愿地任用自己。以攻为守,见面就抱怨别人抛弃或者嫌弃自己,过高地估计自己,过低地想象别人。换了一般草根族,听到这话,可能会迫不及待地解释“我哪敢弃您呀”,进而还可能以实际行动为钟小夫子抚平那颗哇凉的心。
然而,钟小夫子遇到的是世上最牛的爷,偏偏不吃这套。结果耽误了一生仕途,或者说“报效国家”。自己给自己设置了个受气包,遭遗弃的形象,想先占三分理儿,钟小夫子想左了。
再说唐玄宗,不看大节,单单计较语言失当的细微闪失,赌着气耽误了人家满腔热血。估计当时他看见钟小夫子诗句时,心里还琢磨呢:“呵,跟我来这套,你以为你是谁呀,莫名其妙地拿话挤兑寡人,想绕我,让我上赶着给你官当,玩勺子把儿去,你丫想的倒美!”就这样,一来一往,把个钟小夫子冷冻了起来。
如果追根朔源的话,唐玄宗真的对钟小夫子有着如钟小夫子本人以为的那种探究欲以及关注度吗,其实没有。所谓“不才明主弃”根本就是丫自己吃饱了撑的杜撰出来的。而唐玄宗也是和钟小夫子犯了一个毛病,人家无非拐弯抹角地表达想混个事由,哪里是挤兑你呢?
如上事例,却实实在在地道出了人们的一个通病,叫做“意识流”(他姐夫以为属于病态)。当自我意识处于相当程度的膨胀状态时,自我的表现愿望便呈现出一种放射性拓展状态,经常会下意识地以自己即时思维对事物做出本能的判断,于是,语言和心理就会由此变得非常敏感起来了。所以,社会心理学就说,很多烦恼和不愉快,无非是当事人自己臆想出来的。如果杨利伟一见到二踢角便急着忙着穿太空服,你说这算什么事?
李斯的《谏逐客令》很能说明问题,其中的磊落无疑值得称道。相比钟小夫子的酸腐,其大器不言而喻。也就是这种大器,使得秦始皇改弦更张。刘备“三顾茅庐”,气度非凡,成千古佳话。相对看唐玄宗的敏感,却是更值得借鉴。以大器治愈病态的意识流,是唐玄宗、钟小夫子以及很多同病相怜人获得解脱的最佳路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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