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节日,像端午节这样,包融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端午节,充满了艾蒿、菖蒲、粽子的香味。这来自大自然的丝丝缕缕的气息,提醒人们,依时令而动,应节日而食,是千年而下的中国人的生活方式。
端午节前一天,就看到楼道里,家家户户挂上了艾蒿,在楼道的转弯处,还插着一大把。我送女儿上学,看到那些刚采摘回来的艾蒿,还带着露珠的湿润。艾蒿的出现,为楼道增添了别样的韵味。“清明插柳,端午插艾。”习俗的力量真是强大,中国传统节日的馨香,在几千年的时间长河中,缭绕,飘散,像流水一样,萦绕于身处高楼大厦写字间的我们。端午节放假,短暂的休息,如果有闲情逸致,不妨包粽子,做香囊,佩五索。中国传统的节日,一饮一啄,具有了古老的文化韵味,涵养那些在职场“鸭梨山大”的心灵,获得片刻的宁静。
彩缕碧筠粽,香粳白玉团。传说中,伟大诗人屈原投汨罗江,人们感念其爱国精神,向水中投饭团,祈求鱼类不要吃诗人沉重的肉身,以使其忠魂得到解脱。粽子最初与诗人之死紧密相连,后来成为生者的美味。并不是美味消解了死亡的悲哀与神圣,而是美食一直是生命的欢愉,生之明证。难怪唐代诗人元稹看到端午食粽子、赛龙舟的欢乐场面,不由得慨叹:“逝者良自苦,今人反为欢。”
在晋代,粽子被正式定为端午节食品。这时,包粽子的原料除糯米外,还添加中药益智仁,煮熟的粽子称“益智粽”.时人周处《岳阳风土记》记载:“俗以菰叶裹黍米,……煮之,合烂熟,于五月五日至夏至啖之,一名粽,一名黍。”粽子,角粽,角黍,诸多名称频频出现在古诗词中。
盛唐时期,京城长安流行一种名为“九子粽”的美食,唐玄宗李隆基在宫殿宴请群臣,品尝后曾赞誉“四时花竞巧,九子粽争新”.在宋代,吃粽子已很时尚,而且花样繁多,种类齐全。宋代诗人张耒在以“端午”为题的词中写道:“小团冰浸砂糖裹,有透明角黍松儿和。”
端午吃粽子,正是石榴花开的时节。唐殷尧潘《端午日》诗曰:“不效艾符趋习俗,但祈蒲酒话升平。鬓丝日日添白头,榴锦年年照眼明。”这首诗所传达的情绪、感觉,颇合我意。在我生活的小区,有一个公园,公园植有两棵石榴树,每年端午时节路过,总能看到孩子们在树下嬉戏。不由得驻足观看,人到中年,有了孩子,年年榴花似火,带着孩子玩耍,孩子一天天长大,鬓角冒出丝丝白发。再往前走,两个啤酒烧烤摊,年年如此红火。不论任何时代,日常生活中有酒,有安稳的假期,有端午节佩戴彩线织的五索的孩子,这大抵就是升平的感觉。
“榴花照眼艾蒿香,挂符门帘饮雄黄。粽角流苏悬彩穗,平安佑尔度端阳。”这首诗,与唐殷尧潘《端午日》一诗相比,虽然也有榴花,也是端午,诗中的味道就平淡了许多。
节日岂能无酒。在描写端午节的古诗中,少不了醉人的菖蒲酒。饮雄黄酒和菖蒲酒,是古代人端午节重要的仪式和内容。在今天,不多见。
菖蒲又称“剑水草”,生于水滨。制成菖蒲酒,具有性温味辛特点。对肺胃均有益,可延年益寿。菖蒲酒在古代,大概和今天的茅台一样名贵。更加相似的是,古人以进献菖蒲酒升官,今人以茅台酒跑官。据《后汉书》记载:“孟陀,字伯良,以菖蒲酒一斛遗张让,即拜凉州刺史。”在《事类统编》一书中也有“美酒菖蒲香两汉,一斛价抵五品官”之说。
明代诗人瞿佑专门为《菖蒲酒》赋诗:采得灵根傍藕塘,只因佳节届端阳。金刀细切传纤手,玉斝轻浮送异香。厨荐鲥鱼冰作鲙,盘供角黍蔗为浆。同时节物充筵会,纵饮何妨入醉乡。“这首诗写出了佳节美酒、端阳美食的色香味,好诗如酒,读几遍,也会微醺。
现在我们过端午,饮菖蒲酒者不多见。但短短的几天假期,也像琥珀杯中的菖蒲酒,暂时从繁忙中抽身而出,将假期一饮而尽,径直到醉乡里安眠,忘记了尘世的烦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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