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没啥好讲的,然而一讲起来,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喜悦,甚至细枝末节,在岁月的冲刷中,也依然清晰可见。 母亲的娘家与父亲家相隔几十里之遥,一个是平坦的平原,一个是崎岖的山地。 父亲问母亲:平原好还是山区好? 母亲回答:俺就看着你好。 母亲是被父亲用一辆木质独轮车推进家的。 婚前那天夜里,纷纷扬扬的飘起了大雪。约莫凌晨四点左右,父亲便爬了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只身一人就推着独轮车,冒着风雪迎娶母亲去了。 返回途中,雪渐渐停歇,但已是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哪儿是路,哪儿是田。独轮车“吱吱扭扭”的鸣叫,与父亲踏雪的脚步声,响彻在空旷的雪野上,如一首来自大自然的迎亲曲。母亲那一身从头至脚的中国红,更像是皑皑白雪中的一团火焰,随着父亲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子,跳动不已。 雪很厚,父亲努力的掌握着独轮车的平衡,生怕一不小心把母亲摔到雪地上。老人们再三嘱咐,新媳妇未进门,双脚是不能沾地的。 父亲一口气走了一半多的路程,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呼气的声音也越来越紧,越来越大。 母亲发觉了,柔声道:累了就歇会吧。 父亲咧嘴一笑:不累,不累。 还不累呢?这大雪地里都出汗了,母亲回头一看,又心疼又有些生气,反正天还早着呢,俺的脚也冻麻了,母亲边说边往下滑。 哎,可不敢沾地,父亲的话音未落,母亲已从车上滑了下来,谁知双脚当真是冻麻得不行了,还未等父亲反应过来,“哎呀”一声便扑倒在了的雪地上。 别说双脚不能沾地了,整个人都,这会父亲可来不及想这些了,一个箭步过去把母亲掀翻起来。当看到母亲的脸上沾满了一层雪,只露着两只黑黑的大眼,竟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母亲又气愤又疑惑,但随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索性趁父亲不备,抓起一大把雪就砸到了他脸上,然后也前仰后合的大笑起来。 两人的笑声在静寂的雪野上空回旋,惊得林中的鹊鸟也欢叫不停。 到家时,天已近黄昏。没有舒适的新房,没有热闹的酒席,也没有喜庆的鞭炮,只有邻居奶奶亲手剪的两个大红喜字,在门口醒目的张扬。 母亲的婚礼简单的让我们难以置信,母亲说,这样也没耽误生养出你们这一帮丫头片子,愣头小子,眼神中流露着满满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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