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诡的是,在战争期间,日军竟然以解放者自居,其战争目的是去除女真人对中国人的奴役和统治下。英国驻天津总领事宝士德的一份秘密报告证实了这种鼓惑的作用,“天津水师学堂的汉人学员,对甲午战争前景并不乐观,甚至认为日本能战胜也是好事,可以借此推翻朝廷。”在一份用中文发布的日军公告中,这样写道: 先哲有言曰:有德受命,有功受赏。又曰:唯命不于常,善者则得之,不善者则先哲有言曰失之。满清氏塞外之一蛮族,既非受命之德,又无功于中国,乘朱明之衰运,暴力劫夺,伪定一时,机变百出,巧操天下。当时豪杰武力不敌,吞恨抱愤以至今日,盖所谓人众胜天者矣。今也天定胜人之时且至焉。 熟察满清氏之近状,入主暗弱,垂帘弄权,官吏鬻职,军国渎货,治道衰颓,纲纪不振,其接外国也,不本公道而循私论,不凭信义而事诡骗,为内外远迩所疾恶。……我国之所惩伐在满清朝廷,不在贵国人民也;所愿爱新觉罗氏,不及耸从士卒也。若谓不然,就贵国兵士来降者证之。 夫贵国民族之与我日本民族同种、同文、同伦理,有偕荣之谊,不有与仇之情也。切望尔等谅我徒之诚,绝猜疑之念,察天人之向背,而循天下之大势,唱义中原,纠合壮徒,革命军,以逐满清氏于境外,起真豪杰于草莽而以托大业,然后革稗政,除民害,去虚文而从孔孟政教之旨,务核实而复三代帝王之治。我徒望之久矣。幸得卿等之一唱,我徒应乞于宫而聚义。故船载粮食、兵器,约期赴肋。时不可失,机不复来。古人不言耶: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卿等速起。勿为明祖所笑! 这场战争使台湾正式成为日本帝国的新拓疆土,剪辫子禁鸦片办学校,随之台湾开始了日本化和现代化的进程。历史学家许倬云曾说:“日本人治台跟治朝治东北不一样,相当花力气。有一个人叫后藤新平,主张把台湾建设成一个现代的地方:排除了瘟疫、盖好了水利、普及了教育、不贪不污的法院。”日本将台湾作为帝国南扩的桥头堡,以台湾的农业生产来支持本土的工业化,因此对台湾努力建设,尤其是社会秩序、卫生教育和农业治理等方面,日本完全将台湾当做日本国土的一部分。在日本的惨淡经营下,从政治经济文化卫生等各方面来说,台湾都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有些方面甚至超过日本本土。 北洋水师缔造者李鸿章曾说:“我办了一辈子的事,练兵也,海军也,都是纸糊的老虎,何尝能实在放手办理?不过勉强涂饰,虚有其表,不揭破犹可敷衍一时。如一间破屋子……但裱糊匠有何术能负其责?”在日本谈判期间,这个身心都在流血的“裱糊匠”对伊藤博文悲叹道:“我对您在日本有力地改变传统的习俗,以致达到现在的水平十分羡慕。可我国的事情受传统束缚太深,我根本不能按照自己的愿望行事。”美国学者J.O.P.Blamd在《李鸿章传》一书中形象地说: 在李执政以前,中国早已变得像一艘漏水严重的船,罗盘摇摆不定,水手也显得胆怯。李利用他驾驭的技巧,不止一次的,他把这艘大船驶过险海中的暗礁与浅滩而航向安全地停泊;不止一次,鸿章寻找人员与方法去填补漏水的船身,修整被击碎的帆桅。 黄海一战,“与倭人相对,将不知兵,士不用命,师徒挠败,陵寝震惊,失地丧师,枪炮轮船全为敌有”。天朝水师的崩溃与现代日本的崛起深深刺痛了中国的精英,破旧立新的现代之路已经无法回避。 法国学者瑞恩科特曾形象地把中国传统文明称为“太阳文明”,而把吸收中国传统文化的日本文明称之为“月光文明”。在近代之前,中日两国都经历过漫长的闭关自守时期,最终日本率先以明治维新进入现代,此后,日本迅速成为东方的“太阳”,而中国则沦落为一片黯淡的星光……明治以来,“二十年间,遂能变法大备,尽撮欧洲之文学艺术而熔之于国民,岁养数十万之兵,与其十数之舰,而胜吾大国,以蕞尔三岛之地,治定功成,豹变龙腾,化为强国”(康有为语)。日本维新成功了,中国维新失败了,那么革命就成为中国的专利。中国知识分子远渡重洋逃亡日本,在这里他们得到了庇护甚至鼓励。(本文节选自《历史的细节Ⅱ》,上海三联书店,2013年10月出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