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争夺女人,往往贪图的是肉欲;女人追求男人,往往向往安逸的生活。我小时候,是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子,家住在定陶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落里。父亲是一个私塾先生,年轻的时候懂些琴棋书画,立志要把所有的技艺传授给我,因为没有男儿,就把所有的心思花到我的身上。 我很争气,那年月在乡间地头没有不知道我的歌舞是一流的。农闲时节,总有人吵吵着要看戚家女儿的歌舞。乡里乡亲的,盛意难却,好多人便知道我的名气。 十六岁那年,我长成了大姑娘,该是谈婚论嫁的时候,父亲却不着急。他说我这么才貌双全,一定要找个好人家才能匹配。不过兵荒马乱的,到处是白骨皑皑,刘邦和项羽就在附近交战,哪里有什么好人家?大多是缺胳膊掉腿的,想找个全乎的都难。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一个将军带着很多士兵打乱了乡村的平静。听人说可能是鲁公和沛公在附近交战,至于是谁我就不清楚了。当时我正在小院里打扫,听得一阵阵急促马蹄的声响,出来看时,一名将军从马上跌落下来,而士兵们强行把他拽入我的院子里。父亲放学回来,见到这阵势,也吓了一跳。好在年轻时,他学过医术,进行了简单的伤口包扎,便对士兵们说其实并无大碍。士兵们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下来,将军苏醒了,看着士兵凶神恶煞似的,就大声斥责。然后让他们四处去躲藏,说万一敌人来了,怎么办? 一切都很顺利,敌人并没有来,将军似乎很感激我们的救命之恩。言谈之间,父亲才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刘邦,这是三军统帅,不知怎么的,父亲就把我的手,递给将军,说老朽愿意把小女赠给将军,希望早晚对将军有所照顾。 我懵了,怎么这么把我送出去了,我还没想好呢。可一看到将军那含情脉脉的双眼,不由的一怔,这难道就是我的归宿。稍加洗把脸,便可以看到将军其实很威武,眉宇之间也有一股子英气,不过年龄太大了,我才十六,他似乎四十多了,不过父亲说过,美女就要配英雄吗。 那一晚,我在将军身边小心的伺候。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被将军带到军营,从此南征北战,当然大帐里,到处都有我的欢声笑语。将军得意的时候,就带着萧何张良等人看歌舞,听人说他的大老婆吕雉正在项羽那里,也是个漂亮女人,还有一双儿女。不过此时生死未卜,我并不在意,而且汉王对我一直恩爱有加。 不久,吕雉回来了,听人说在项羽大营里,她和手下审食其有一腿,汉王很生气,可是没抓到把柄。一双儿女,也都孱孱弱弱的,女儿很漂亮,看那眼神,就知道长大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吕雉见到我很客气,说这些年多亏我替她照顾大王。我看了看她,尽管经历了岁月的洗礼,仍然有一种让人无法仰视的高贵。看来人的气质是天生的。 吕雉虽然回来,但汉王还是不离我左右。后来我生下了一个男孩,浓眉大眼的。汉王很高兴,于是问我叫什么。我说这么称心如意的,不如就叫如意吧。从此,我们娘俩更受大王恩宠。 项羽战败了,不久汉王就是天下唯一的王。其实他早就称皇帝了,只不过如今更加名正言顺。当然吕雉是皇后,而我只能是夫人,说实在的就是汉王众多妃子中的一个。我不甘心,于是就在汉王面前撒娇,汉王早就对吕后看不上眼,后来居然答应了我的要求,说要和大臣们商议商议。不过结局并不妙,为了阻挠赵王如意做太子,他们甚至搬来了名满天下的商山四皓。汉王流着眼泪说:“我本欲改立太子,无奈他已得四皓辅佐,羽翼已丰,势难更动了。”并且在我的歌舞下,自己则借着酒意击筑高歌:“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翼已就,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当可奈何?虽有弓矢,尚安所施!”。 不久汉王驾崩了,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吕后是个狠毒的女人,早年就有杀韩信的经验。我每天都在胆战心惊的过日子,有人叫我学虞姬不如横刀自刎,可是我哪里有那样的气概。我才三十岁,我还不想死。这时候,吕后过来了,不由分说把我的头剪成个秃瓢,穿上了囚衣,有一天我想到自己的儿子如意,他是不是不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于是感慨道:“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没想到,这首诗却成了我们母子的绝命词,从此我忍受了不尽的屈辱,我的手脚被砍断,我的耳朵被熏聋,我的嗓子里灌了哑药,我被关在猪圈里,并且给我起名叫“人彘”。 ?我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此时我才知道早年的风流快活对我居然是一种惩罚,我恨这个世道,更恨早年的无知。如果上天再让我降临人间,成为一个翩翩少女,我情愿与普通农夫在一起生活,也不愿傍大款,成为有钱人的玩物,成为大老婆脚下的虫豸。不过作恶者从来都没有好下场,那个吕后为了彰显自己的威武,居然让她的儿子前来参观,见了他,我怒不打一处来,像个恶魔。不想这家伙居然发疯一般的跑出去,大声说:“太残忍啦!哪里是人做的事,太后如此,我还凭什么治理天下!”从此,再也不理朝政,每日喝酒取乐,最后居然一命呜呼,找老王去了。我度日如年,不知道是哪一年离开了这个屈辱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