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时期,梁武帝萧衍的二儿子豫章王萧综对自己那位贪婪吝啬的叔叔萧宏十分反感,仿晋时的《钱神论》,做了一篇《钱愚论》的文章,骂他这个叔叔,虽然文章内容不详,但是肯定将萧宏说的十分不堪。“愚”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话,据《南史 梁宗室传(萧宏)》说此文“其文甚切”,又说 “宏深病之,聚敛稍改”,就是说,萧宏为此很不痛快。这篇文章传到梁武帝那里,梁武帝虽然知道萧综对自己的这位六弟不满,但还是觉得这么做有点过分了。他对萧综说:“天下文章何限,那忽作此?”就是说,天下能写的文章多了,怎么就做出这样的举止行为呢?言外之意,你也该注意品行,提高自己的德行修为。梁武帝对这个儿子也很头疼,《南史 梁宗室传(萧宏)》上说萧综“聪明多通”,然而此人性格反叛,为人阴狠,关键是他不相信自己是梁武帝的儿子。为证明此事,这个萧综竟然掘墓杀子,演绎了一幕南朝历史上骇人听闻的“滴血认亲”的血腥惨剧。 事情的来由是这样的。萧综的生母吴氏原来是齐东昏侯萧宝卷的妃子,萧衍建梁称帝后又将吴氏收纳入宫。据称吴氏被梁武帝收纳时已经身怀六甲,而所怀的孩子就是这个萧综。据《南史 梁武帝诸子传(萧综)》,“及(吴氏)得幸武帝,七月而生综,宫中多疑之”。就是说,这个孩子出生的月份不对,人多怀疑孩子的出身。这种怀疑是有根据的,据《南史》记载,梁武帝于公元502年四月登基,吴氏应在此时间或此时间之后入宫,如果吴氏入宫即怀孕,那么到这孩子出生也只有四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是梁武帝的呢?另外,在《南史 梁武帝诸子传(萧统)》里,长子萧统的出生年月是很清楚的,即“齐中兴元年九月生于襄阳”,齐中兴元年即公元501年。萧综是萧统的弟弟,如此,萧综生于公元502年七月无疑了。写史的人虽然没有直写萧综的出身年份,实际上已经告诉你事实的真相了。
萧综的生母吴氏也说萧综不是梁武帝所生。据《南史 梁宗室传(萧综)》:“淑媛(吴氏)宠衰怨望。及综年十四五岁,恒梦一年少肥壮自挈其首对综,如此非一,综转成长,心惊不已。频密问淑媛曰:‘梦何所如?’梦既不一,淑媛问梦中形色,颇类东昏(萧宝卷)。因密报之曰:‘汝七月日生儿,安得比诸皇子。汝今太子次弟,幸保富贵勿泄。”就是说,萧综对吴氏讲自己老是做恶梦,常常梦见一个肥壮的少年提着自己的头站在萧综前面,根据萧综对所梦之人的描述,吴氏认为梦中的这个人就是萧综的生父东昏侯萧宝卷。她于是密告萧综其身世的真相,并告诫他千万不要泄露出去。这对一个少年犹如晴天霹雳,据《南史 梁宗室传(萧综)》“综相抱哭,夜恒泫泣”,母子二人相抱而泣,从此萧综常深夜伤心流泪。
得知自己的身世后,这个小子便出现了以下几个变化。据《南史 梁宗室传(萧综)》:
1、“每静室闭户,藉地被发席藁。”萧综常闭门屏客,披发籍地,席地静坐。
2、“轻财好士,分施不辍,唯留身上故衣,外斋接客,分粗服。厨库恒致罄乏。”萧综结交义士,广散家财,只留自己身上穿的旧衣。由于他散尽家财,以致家里用度常年匮乏,据《南史 梁宗室传(萧综)》上说:“常有人士姓王,以屯踬投告,综于时大乏,唯有眠床故皂复帐,即下付之。”就是说,曾经有个王姓的人投奔他,萧综实在没东西,就把自己用的铺盖帐子都送给他人。
3、“常于内斋布沙于地,终日跣行,足下生胝,日能行三百里。”这小子在家里的内院以砂石铺地,终日赤脚在上面疾走,以至于脚底生茧,久而久之,竟练就了日行三百里的脚力。
4、“常阴服微行,着乌丝布帽。夜出无有期度,招引道士,探求术数。”萧综身为郡王,却常常穿着不引人注目百姓衣帽微行民间;又隐迹夜出,招引道士,学习方术。
萧综想干什么,当然一眼便知。据《南史 梁宗室传(萧综)》说:“其降意下士,以伺风云之会,诸侯王妃主及外人并知此怀,唯武帝不疑。”这小子在阴结死士,砥砺能力,等待时机,萧综要恢复其父萧宝卷的齐室王朝。几乎所有的人心里都清楚,只有梁武帝不怀疑。我想萧综的这些所作所为,梁武帝是知道的,然而,他对这个孩子还是很宽容。据《南史 梁宗室传(萧综)》说,萧综“及长有才学,善属文”,但是在梁武帝的那些才高八斗的子弟中间,萧综的这点才学实在算不得什么。况且这个孩子从小无操行,据《南史 梁宗室传(萧综)》,萧综“时年十五,尚裸袒戏于前,昼夜无别”。十五岁对于一个皇子来说,言行举止早已是有模有样,而萧综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裸身游戏。这样的孩子能有什么出息,因此,梁武帝对于萧综,无非是菩萨心肠,慈心包容而已。
萧综虽“性聪明多通”,但是其品行极为不端。渐渐长大的萧综,不仅对宽厚的梁武帝毫无“父子”之情,反而其愤恨日益加深。据《南史 梁宗室传(萧综)》,萧综出镇徐州时,“每武帝有敕书至,辄忿恚形于颜色。”群臣虽然都知道,但是谁都不敢说。萧综还把自己的愤恨发泄在一种品种为“练”的树上,因为梁武帝小名也叫“练”,萧综便将徐州的练树全部砍光。据《南史 梁宗室传(萧综)》,“徐州所有练树,并令斩杀,以帝小名练故。”同时萧综对太子萧统及其他诸王也是“辞色不恭逊”,更有甚者,这小子竟将屎拉在人家车子上。事情是这样的,据《南史 梁宗室传(萧综)》:“尝该岁后,问讯临川王宏,出至中合,登宏羊车次遗粪而出。”他不知为何如此恨这个叔叔萧宏,写文章骂人家还不过瘾,又干出这种事恶心人家。真是奇闻!如果不是见诸于史籍,绝难相信。
萧综的确是个狠角色,念念不忘自己是东昏侯的后人。他出镇西州时不仅专门筑室祭祀齐氏七庙,还专门去拜谒了齐明帝萧鸾的陵墓。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身世,萧综采用了民间所传的“滴血认亲“的方法,即自己的血能渗入他人骨头者即与之为父子。为此他不仅掘开了齐东昏侯萧宝卷的陵墓,还杀掉了自己亲生的只有一个多月的孩子。据《南史 梁武帝诸子传》:萧综“闻俗说以生者血沥死者骨渗,即为父子。综乃私发齐东昏墓,出其骨,沥血试之。既有征矣,在西州生次男月余日,潜杀之。既瘗,夜遣人发取其骨又试之,其酷忍如此。”就是说,萧综挖开东昏侯的墓,掘坟出骨,又杀掉自己亲生的儿子,将自己的血沥分别沥在齐东昏萧宝卷的骨头上与儿子的骨头上,以验证自己是不是齐东昏侯萧宝卷的后代。
萧综生性残忍,行为极端,这种人当然不可能有什么作为。普通六年,即公元525年,萧综叛逃北魏,后一直呆在洛阳,最终死在那里。
对于萧综的这些所作所为,梁武帝当然不可能不知道,但梁武帝也并没有拿他怎么样,始终将萧综同自己其他的孩子一样对待,后来梁武帝还将萧综以皇子之礼予以安葬。据《南史 梁武帝诸子传》,“后梁人盗其柩来奔,武帝犹以子礼祔葬陵次”。就是说,后来梁朝的人将萧综的棺椁灵柩盗回,梁武帝仍然以帝子之礼将其安葬。由此可知梁武帝的宽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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