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统九年,宰相完颜亮等人发动政变,弑杀金熙宗。完颜亮篡立,到了正隆六年十一月,完颜亮在瓜洲渡被部将杀死,前后在位十多年,史上称他为海陵王。 海陵王完颜亮的后宫生活称得上疯狂、放荡。完颜亮为人虚伪,善于伪装,当初做宰相的时候,生活十分低调,妻子之外只有三两个小妾。妻子徒单氏,是太师斜也的女儿。天德二年九月被立为皇后,完颜亮最初与皇后的关系不错,以后身边的女子越来越多,徒单皇后完全成了摆设。正隆六年完颜亮南征时,留下皇后和皇太子光英在汴京。完颜亮被杀以后,太子光英被陀满讹里也杀死。徒单皇后一个人去了中都,住进完颜亮母亲大氏的宫中,最后死在大定十年。
除了皇后,完颜亮最初的几位妃子分别是:元妃大氏、淑妃萧氏和丽妃耶律氏。此时的后宫之中还有起码的上下、尊卑的秩序,以后完颜亮荒淫放纵,后宫里一片污杂混乱,无法言说。
完颜亮的身边有一位名叫阿里虎的女子,姓蒲察,进宫的时间比较早。阿里虎的父亲是驸马都尉没里野,最早她是嫁给了阿虎迭。后来阿虎迭被杀,阿里虎改嫁给南家,南家的父亲突葛速是元帅都监,一家人住在南京。后来南家也死掉,此时完颜亮正好也在南京,被阿里虎的容貌吸引,打算娶她,结果被阿里虎的公公突葛速驳回。
那以后,完颜亮一直念念不忘阿里虎,篡位之后的第三天,他就以皇帝的名义命令阿里虎离开突葛速的家,回到父母身边。过了两个月,完颜亮再举行正式的婚礼,把阿里虎娶进宫中,封为贤妃,再进为昭妃。
完颜亮对阿里虎的迷恋并没有持续多久,一则是因为做了皇帝,宫中美女如云,很容易移情。另外阿里虎有一个大毛病,就是贪酒,这让完颜亮很不满意,又无法让她戒掉酒瘾,于是慢慢冷落阿里虎,转而把目光投向阿里虎的女儿重节。
重节是阿里虎与阿虎迭的女儿,完颜亮与她胡混,有悖伦理,也让阿里虎异常愤怒。阿里虎不敢去找完颜亮算帐,就朝自己的女儿发火,狠抽她的耳光,大声斥骂,当然连同完颜亮也一同骂了。完颜亮知道以后又羞又怒,找了一个借口,说阿里虎从宫里拿衣服偷偷送给前夫的儿子,想把她杀掉。用这样的理由杀掉一个妃子,听上去实在有些荒唐,所以皇后和妃嫔们一起劝说完颜亮,他暂时饶过了阿里虎。
阿里虎躲过一劫,那以后当然更被完颜亮彻底打入了冷宫。阿里虎可不是一个安分的人,不想安静地忍受命运的安排。当时完颜亮后宫里的妃子们都流行穿戴男子的衣冠,一副男儿打扮,称为“假厮儿”。有一个宫女名叫胜哥,平时总是这样的男儿打扮,阿里虎就天天和她混在一起,白天同行,夜里同卧,形同夫妇。
阿里虎的宫中有一位做饭的厨娘,人称三娘,把阿里虎和胜哥之间的事向完颜亮揭发。大概完颜亮认为这不算严重的错误,不想追究阿里虎的罪过,但是警告她不许报复三娘。阿里虎对三娘怀恨在心,根本没把完颜亮的警告当一回事,找了一个机会,让身边的婢女一起动手,把三娘乱棍打死。阿里虎认为,宫中的侍女数量众多,完颜亮很快会忘记那个三娘。
阿里虎低估了完颜亮的记忆力,完颜亮听说昭妃阿里虎的住处有人死了,立刻想到可能是那个叫三娘的厨娘,就对身边的人狠狠地说:“如果死的人是三娘,这一次我绝不饶过阿里虎,一定要杀了她。”
结果死者确实是三娘。完颜亮当时刚刚得了一个皇子光英,在皇子出生的月份杀人,不太吉利,所以完颜亮隐忍不发。阿里虎知道自己这一次闯了大祸,难逃一死,开始绝食祷告,希望神灵保佑自己。
儿子光英满月以后,完颜亮的恨意还没有消除,派人去勒死阿里虎。此时的阿里虎已经饿得不省人事,在昏迷之中死去,当初参预棒杀三娘的那些婢女也都被处死。
与完颜亮反目成仇的,还有一个定哥。定哥是崇义节度使乌带的妻子,姓唐括,容貌美丽。完颜亮做皇帝之前就和定哥关系暧昧,完颜亮篡位之后二人依然藕断丝连,每逢节庆之日,乌带都会派家奴赶往京城,给皇帝送礼。这种时候,定哥也会派自己的心腹使女贵哥跟着一起进宫,问候两位皇太后,更主要的当然是问候皇帝。
贵哥知道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完颜亮让她捎话给定哥说:“皇帝可以有两个皇后,你想不想杀掉乌带,进宫来做皇后?”
贵哥把这话告诉定哥,定哥不肯:“过去年轻,做下那些荒唐事,现在想一想都感觉可耻,而且孩子们已经长大了,我怎么可以那样呢?”
完颜亮不甘心,派人威胁定哥:“你不杀乌带,我就杀你全家。”
完颜亮的话让定哥害怕,因为完颜亮现在是皇帝,掌握着毁灭一切的力量。定哥不忍心害死乌带,又找了一个借口说,儿子乌荅补经常陪伴着乌带,她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完颜亮马上把乌荅补调到皇宫中去做事。
定哥再找不到一个借口,只好行动。天德四年七月的一天,定哥先把乌带灌醉,然后让两个家奴把醉中的乌带秘密勒死。乌带的死讯传进京城,完颜亮当众表示哀悼。定哥这边办过了丧事,收拾收拾,也搬到京城去住,很快就被迎进宫中,一对旧情人做成了一对新鸳鸯。
贞元元年,定哥被封为贵妃,完颜亮并且许诺将来要让她做皇后。一时之间,定哥大受宠爱,完颜亮经常带着她在宫中转悠,二人同乘一辆辇车,其他的妃子只能在一旁步行陪同。
问题是,皇宫当中最不缺少的就是美女,新人之后还有新人,美女之外更有美女。完颜亮很快又有了新欢,把定哥抛在脑后。慢慢地,定哥连见上完颜亮一面都很难。宫苑深深,长夜漫漫,孤独的定哥一定会想起被自己害死的乌带,想起自己的孩子们,当然更会想起完颜亮曾经给自己做出的种种许诺。
此刻自己被丢在空荡荡的寝宫里,完颜亮却和别的女人同床共枕。这样的比较让人妒恨交加。女真族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强悍,定哥当然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等待着机会。
某一天,定哥一个人坐在楼上,远远看见完颜亮和一个爱妃同乘辇车,从她的楼下经过。定哥立刻冲着下面破口大骂,指责完颜亮薄情寡义、喜新厌旧,既然现在不理她了,为什么不放她出宫?
完颜亮假装没听到头顶上传来的斥骂,扬长而去。如此一来,定哥简直要气死了,她要报复。定哥旧日的情人不单单只有一个完颜亮,乌带的家奴当中有一个阎乞儿,曾经做过定哥的秘密情人。
现在定哥把这位旧日情人当成了情感的救命稻草。以前定哥送给阎乞儿一些衣服,她就用这些衣服做为引子,试探阎乞儿。当时有三个尼姑经常出入后宫,定哥托她们去找阎乞儿,讨要以前她送给他的衣服。阎乞儿立刻明白她的用意,笑着对尼姑们说:“贵妃现在富贵了,把我忘记了。”
如此试探之后,大家发现原来各自都还不忘旧情。定哥立刻行动,她不可能离开后宫,只能想办法把阎乞儿弄进宫来,这当然不容易,而且危险重重。情急智生,定哥先让侍者把自己的内衣带出后宫,然后装进一只大筐里,重新运进宫来。路过宫门的时候,守门的卫兵照例要检查,侍者告诉卫兵,大筐里装的是贵妃的内衣。但卫兵坚持按规矩检查,打开大筐,看见里面果然装着许多女人的内衣。
定哥等的就是这样的结果,立刻派人前去质问卫士:“我是天子的贵妃,我的贴身衣服你竟然敢检查,还拿到手里又摸又看,你的胆子真不小,等我奏报皇帝。”
卫士听了这话,吓得要死,赶快求饶:“死罪!死罪!今后再不敢这样了。”
下一次,定哥派侍者把大筐抬出宫,让阎乞儿钻进筐里,大模大样抬进宫门,卫士们再不敢上前来检查。一对久别的情人终于相见,反正完颜亮现在也不到定哥这里来,阎乞儿放心在后宫里住下来,在皇帝自己家里快活了十几天,然后穿上妇人的衣服,在某个黄昏与许多宫女混到一起,离开后宫。
这一段偷情的细节,当然瞒不过定哥的使女贵哥。贵哥大概看清楚定哥失宠的现实处境,不想再与她捆绑在一起,就把此事告诉了完颜亮。定哥的胆子太大,这一次完颜亮没有装聋作哑,惩罚来得迅急而冷酷,定哥被勒死,阎乞儿和三个尼姑被处死,贵哥被封为莘国夫人。
完颜亮对定哥还有爱情,他的态度符合爱情的规则——他可以容忍定哥的愤怒和辱骂,容忍她对皇帝尊严的冲撞和冒犯,却不能容忍她对自己公开的背叛,在他看来,这种背叛是对他的最大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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