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王有两个卿士,也就是左右丞相,一个叫王叔陈生,一个叫伯舆。这两人关系处得不好。王叔陈生怨恨周灵王暗中偏袒伯舆,决定出国抗议。但才走到黄河岸边,周灵王的使者就追来了。不是追杀,周王早就不搞这种野蛮的事,也没能力。 使者说:“总理先生,回去吧,领导今天特意杀了一个人,您回去看见尸体,一定开心。”
王叔陈生没好气地说:“总不能是杀了伯舆吧?”
使者说:“杀的是史狡,也算是您的仇人,过得去了。”
王叔陈生哼了一声:“什么叫过得去?我就这么好打发?回去告诉领导,拿出点诚意来,我在这搭个帐篷等回音。”
周灵王只好向霸主晋悼公求救:“伯父,家里的事,要麻烦您了。您的兵多,只要您发话,他们不敢不听。”
晋悼公当即派出政治局常委,排行第二的士匄,来到了周国。
开庭的这天,士匄身披法袍,坐在大厅当中。原告和被告都没来,贵族,是不屑亲自出庭的。他们各有代表,王叔陈生的代表是其管家,伯舆的代表是其属大夫瑕禽。
管家首先发言:“法官大人,我们大周王朝有大周王朝的规矩,上下尊卑,一丝也不能乱。被告出身卑贱,一直以来,穷得连门扇都是柴火编的,竟敢跟我们老爷叫板,这不是乱了纲常吗?不是要动摇国本吗?是可忍,孰不可忍。请法官大人明鉴。”
瑕禽说:“这事要从两百年前讲起了。当年平王东迁,七姓从王,其中就有我家老爷的祖上。家产全部捐出来,为天子置办仪仗和牺牲,才不致在东方诸侯面前堕了脸面。天子因此和我家老爷祖上盟誓,除非河清海枯,否则,这贵族的爵位,我家老爷将世世代代传下去。说我们一直以来穷得还用柴火编门,简直……哎,这可不是上修辞课,我欣赏不了这份幽默。请法官大人明鉴。”
士匄赞许地看了瑕禽一样,目光移向王叔的管家。管家说:“那又怎么样,贵族不贵族,看和谁比。站在洛阳的农民工面前,他们自称贵族,倒也不过分。可我家老爷的名讳是王叔陈生,王叔,看这姓氏,就知道尊贵无比,在这个响当当的姓氏面前,随便一个什么叫花子,也妄称贵族,脸皮难道真比犀牛皮的铠甲还厚?”
庭上一片寂然,很多人都露出惶惑的表情。士匄注目瑕禽。瑕禽激动起来:“法官大人,既然如此,臣请实话实说。”
士匄说:“只要不否定我们大周的基本政治制度,什么都可以讲。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一向是我们大周的优秀传统嘛!”
瑕禽脸色通红:“那么臣就放肆了。众所周知,自从王叔先生被任命为大周第一总理,朝廷上下就乌烟瘴气,一个地方小科长就明目张胆说,不花钱能当上官,你去当一个给我看看。在群众当中造成了极坏的影响。至于法律,更是不当回事。有人马车超速,撞死了人,不但不害怕,还洋洋得意大叫,我爸是处长,有的是钱摆平。在这个国家,唯正直者受穷。我家老爷现在穷得编柴火做门,原因正在于此。请法官大人明鉴。”
……
第二天,在黄河边钓鱼的王叔陈生,看见了垂头丧气的大管家。他知道怎么回事了,马上收起鱼竿:“收拾行李,咱们跑路吧。”
路上,他问管家:“咱们大周一向保护爵位高的,怎么这场官司就败了?”
管家说:“咱们周王原先也是发号施令的,现在呢,家里出了事,还得求晋国来主持公道。这天,早就变了;我们,已经被时代抛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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