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从窗口斜洒进来很弱的一缕,打在她的头发上,形成一个逆光的轮廓。“我想讲的事,在心里想过很多遍了,每天,都在想这件事。”马琳一见到我就开口,“他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最对不起的人。”马琳的淡然流露于叙述的每一分钟,尽管她对于曾经的报复的后悔随处可见。 一封信的误会 “如果不是我不信任他,我们会一直过得很好。”马琳黯然说道。一切的变化从一封信开始。马琳像往常一样,给郑斌收拾书桌时,一封折好的信突然从书中掉了出来。“我很少看他东西的,但当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要去看。” 这封改变马琳后来生活的信,是郑斌的学生写给他的,信的内容她已经记不全了,只记得“喜欢”、“希望能教一辈子”等只字片语。马琳脑子一热,犹如千斤大锤直击心中,她随即安慰自己“郑斌那么老实,不可能找小三的”。但郑斌最近种种变化总是充斥着她的脑海:为什么郑斌一个普通老师最近突然回家那么晚?为什么郑斌的同事笑着对她说“你家小郑真受女生欢迎”?为什么最近她发气,郑斌表现出不耐烦? “我知道他爱我,但他也可能爱上别人。”曾经,因为马琳发现郑斌还存有前女友的书信和礼物而大吵一架,几乎要分手。“既然他现在跟我在一起,就应该把以前的东西全都扔掉。”马琳说。 马琳清楚自己有种很强的不安全感,“他很有魅力,我很没有安全感。我爱吃醋,但每次他都能哄我开心,我很享受他面对我手足无措的样子。” 然而,婚后的她面对此事时,首先选择了隐忍不发。郑斌回到了家中,看着满脸疲惫的郑斌,马琳心里不是滋味,她试探性地问郑斌:“你还爱我吗?” 以往的马琳特别喜欢盘问郑斌“爱不爱我”,面对这种问题,郑斌由恋爱初的羞涩变为后来的油嘴滑舌。然而,虽然结婚没几年,这样的盘问却已经少了很多。“爱不爱”,这是马琳寻求安全感的一方式,当婚姻给予她这种保障时,她也渐渐地忘记了这一习惯。如今“爱不爱”变成“还爱吗”,这对于马琳,是一种锥心的刺痛。 也不知郑斌是否察觉了这种变化,还是早已忘记这种撒娇式的盘问,他冷冷地回应道:“你没事吧?”说罢就去洗澡了。 郑斌的这种反应让马琳极度失望,她多么希望郑斌能像恋爱时那样千方百计地逗她开心。她憋了一肚子气,然而,郑斌却没有发觉她的变化,洗完澡倒头就睡了。 岌岌可危的感情 几天后,马琳在郑斌手机里发现了更多异常。洗脚城发来谢谢光顾的短信,一个叫方敏的女孩在微信里给他发两人旅游时的合影——其中有一张那个女生头歪斜着靠在郑斌的肩上。 马琳质问郑斌,一向温馨的家变成了硝烟战场,无止境的争吵让马琳筋疲力尽。在她看来,郑斌的解释很苍白:信的事情他根本不知情,洗脚城从来没有去过,旅游是集体去的。 一遍一遍的质问,一遍又一遍的解释,在反复斗争中,最终,郑斌的态度变得极其敷衍,总是以“你有病吧”、“你爱信不信”来应付马琳的质疑。 “我那么爱他,他却这么对我。如果他稍微有一点服软,向我道歉,保证以后断绝关系,我会原谅他。”然而郑斌却更加理直气壮,直斥马琳没事找事。几日后,郑斌带领学校的一支队伍去其他城高校参加比赛。原本喧嚣的战场变成一个冷冰冰的家,只剩下马琳孤零零的在家中。马琳愤然道:“我猜去的肯定有那个女生,他们这是躲我呢!” 郑斌走后没几天,身心疲惫的马琳在工作中恰好又接到一个新任务,“正因为这个,我认识了秦昊。” 因为业务往来,那段时间秦昊来接马外出吃饭。每一次都是秦昊开车送马琳回家。在途中,两人偶尔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微妙,看着秦昊开车的样子,马琳想起了自己的老公郑斌,马琳一阵恍。突然听见秦昊说话:“你盯着我看什么?我很帅吗?”马琳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作答,她突然觉得平常这个正襟危坐的男人也有活泼有趣的一面。 在后来的相处中,马琳偶尔向秦昊谈起自己的丈夫,努力做出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然而她又不受控制地想起丈夫与那位女学生亲密时的可能画面。“是我太傻,以为骗得了别人,实际上我脸上的表情全都说明了一切。” 向秦昊提起丈夫,这种看似无意的举动,是她内心潜意识的结果。“我是想拒绝他,别让他跟我走得太近。”其实,马琳明白,这种若有似无的拒绝,实际上是在减轻自己的负罪感。“我已经表现很明显了,但他还是没有半点疏远我。” 想象中的报复 “郑斌不要我。我就是要证明给他看,总有人要我。”马琳回想起当初,“我跟秦昊的事,虽然不是一开始计划好的,但也是因为我喜欢争个高低输赢。” 那天,秦昊的调侃让气氛变得暧昧,随着回家的距离一点点缩短,马琳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此时的马琳多么希望回家的路是一条永远走不完的路,可以给她无限的时间犹豫、思考。“其实,我是希望发生点什么的。”马琳说不清,这种想法是出自她那颗不安分的心,还是秦昊对她真的有一点吸引力,还是出于一颗想报复的心。 “上去坐会吧。”当时暧昧气氛如同一种无形的手掌,将她狠狠地向前推了一把。然而一旦阀门开启,之前的犹豫和道德束缚通通化为乌有,马琳从不承认己爱上过秦昊,“他不是嫌我没有魅力了吗?有人要我!我要让他后悔!” 进屋后,秦昊迫不及待地将门重重地关上,狠狠地抓住马琳。没有灯光,没有甜言蜜语,一切简单直接。然而马琳的脑子里满是郑斌的脸,她流着泪完成了想象中的完美报复。 几天后,郑斌回到了家。他一改走之前的冷淡与愤怒,兴奋地对马琳说:“我们队获奖了。”马琳为他高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淡淡地说:“嗯,恭喜你了。”郑斌见马琳这副模样,鼓起了好的勇气,对她说:“我想你了。”这种语气,既有真情流露,也有不安的试探。马琳听得出来,郑斌这话发自内心,但想到丈夫出轨,心一横,讥讽道:“你在外面有小姑娘陪,怎么还想我?!” 郑斌叹了口气,他用最大的力量克制自己,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我说过我跟她没有半分关系。明年我不教她,跟她彻底不会有来往了,你总算放心了。” 至于秦昊,他们对于对方来说都是个过客,自郑斌回到家后,秦昊很少来接马琳了。即使偶尔见面,两人之间的尴尬被老练的秦昊一闪而过。 后来,由于秦昊升职,调离岗位,两人也很少见面。马琳自始至终都不承认爱过秦昊,“我是够幼稚的,我以为我利用了他,可实际上他也利用了我。” 抹不掉的罪 面对丈夫,马琳不像之前那样坦然。 在她以出轨的方式报复丈夫后,内心却没有想象中的一点快感。而现在的马琳还有一丝的不安,尽管她不清楚这不安的来源是什么。 他们的婚姻状况没有一丝改善。尽管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形同路人。这样的婚姻,马琳自有维护的理由,“我们都还爱着对方,只要他向我认错,我就原谅他。”然而一个月、两个月,马琳却迟迟没有等来她要的道歉。 她偷偷检查过郑斌的手机电脑,自从女孩毕业后,她也没有查到两人有来往,只是女孩找到新工作后,给郑斌发过一条短信,郑斌没有回。马琳一度猜想,这种没有回复是不是更高级的一种掩饰?“其实,我隐约意识到,他们可能真没什么。”可倔强的郑斌再也没有试图讨好过她,“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解释。而我要的就是一个服软的态度。” 在一个周末,那个女孩来到了他们家,郑斌不在家。马琳独自接待了女孩,女孩介绍自己叫方敏。就是她!马琳惊讶于这个女孩的大胆,竟敢直接冲到她家里来。女孩于她想象中不同,这个女孩文静、内秀,让人有种想保护她的冲动。面对这样的“小三”,马琳无法将满怀的怨气撒向她。 然而,在这样文静的表面下,女孩很直率地表明了来意。“想告诉老师自己找到工作了。谢谢郑老师给我的指导和关怀,以前因为自己不懂事给老师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请老师和师母谅解。” 女孩未逗留太久就走了。马琳反复揣摩她的意思。“单相思?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他了?还是他真的回头了?”马琳不敢想象这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让她直接由一个审问者、受害者变成了一个罪人,她不敢想象真正出轨的人是她。愧疚和尴尬让她没有勇气来面对从未犯过错的郑斌。郑斌自始至终都是爱她的,即使她那样误会,郑斌还曾经试图挽救过他们的婚姻。 是她,是她自己,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她好想向郑斌坦白一切,然而她没有勇气,她害怕坦白后,连婚姻这个形式都没有。她安慰自己,不管是不是她真的误会了丈夫,总之,两人应该能回到从前。 现在两人和好如初,但跟从前比,到底少了一些甜蜜与激情。然而那段报复则彻底沉睡在了马琳的经历里,成了她在婚姻生活中抹不去的原罪。她有时候猜测,“这种变化是不是因为他知道了什么?”这种猜测时常折磨着她,让以前那个理直气壮,在吵架中占上风的她变得小心翼翼,因为她太害怕郑斌在激动之下,彻底掀开那层遮羞布,将她最痛的秘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报料征集 你倾诉,我倾听! 当你的故事变成文字,或许是对以往生活最好的交待。 本版欢迎读者提供各种情感故事,需当事人出镜(可虚化)。 文/重庆青年报记者 郭钦 图/摄影记者 龙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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