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文其海至今不会上网,自诩“脾气直,当不得官”,只在很小圈子里,讲述“活烈士”的故事。 2007年,云南边防部队招兵,文其海20岁的儿子考进了这个部队。现在,文其海的儿子已经在老山驻守了7年,“我们当年打下的地方让儿子去继续防守,重回老子战斗过的地方”。 带王昌禄的箱子回家 文其海被抬到营救护所两三分钟之后,早上就已经两次受伤的王昌禄才被抬了过来,就躺在离他不足一米的地上。 28日晚上,老山下起了倾盆大雨,像“瓢泼似的向下灌”,文其海记得一个他曾经带过的来自成都双流的新兵将战场上为数不多的雨衣盖在了自己身上。 第二天早上,文其海被嚎啕的哭声惊醒,王昌禄的班长李国川在他旁边哭着叫“王昌禄”的名字。文其海心里面知道,“王昌禄已经死了!” 背部和手臂都受伤的文其海,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头偏了一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王昌禄,直到他的尸体被抬走。 “王昌禄和我是一个乡的,我们一天入伍,又在一个连队……”文其海仰头抽着烟,眼眶红了。 王昌禄在4月28日早上先后两次负伤,先是腿被炸伤,后靠着大树等待救护队的担架时又被敌人的重机枪将左胸对穿,最后死在了营救护所的布担架上。 文其海清楚地记得,1984年4月24日,他收到了家里面寄来的20元钱。文其海用这20元钱买了一瓶白酒和几个小吃,约了王昌禄和另外一个同乡喝酒。 那天下午,在田边的石坡上,王昌禄特别反常,“情绪低落,喊他喝酒都不喝”。 “王昌禄给了我一把钥匙,说如果他死了,我就把他在部队的木箱子带回去。”那天回去之后,文其海将这把钥匙放在了他的行李里。 5天后,王昌禄牺牲。 李平鑫,文其海的另外一个同乡,炮兵连班长,战场未负伤,但终日以炮为伴,导致耳膜破裂,至今未愈。 4月28日,我军只花了5小时20分钟便攻上老山主峰,119团7分钟占领662.6高地。第41师122团协同作战,下午,两个主力营向船头、八里河东山方向推进,占领越军控制的10余个高地。 4月30日凌晨,中国人民解放军第11军第31师向占据者阴山的越军发起进攻,经5个小时的激战、收复者阴山。5月15日,中国军队收复八里河东山。 据公开数据显示,在此次昆明军区发起的两山战役中,中方参战27229人,死亡766人,越方死伤6633人。 活在日记里的陈荣华 文其海从营救护所被辗转送到后方的医院之后,想到那些牺牲的战友,他完全不相信这是事实,“头一天还在一起吃饭,第二天就死了这么多”。 “伤兵们刚受伤的时候根本就反应不过来,所以在野战医院的时候情绪还比较乐观,也很坚强。但随着转到后方医院,伤员们的各种情绪就出来了。”谢楠是老山上野战医院的一名卫生员,1984年7月,20岁的谢楠上了老山。看着那些被抬到野战医院的伤兵,她觉得“那都是一个个无助的小孩”。 下了战场的战士们对牺牲的战友有一种牵挂,作为一名卫生员,谢楠曾把在战场上的经历记录在日记里。战争结束后的二十几年,她想知道那些一直刻在她脑海里的年轻面孔现在过得怎么样。 谢楠的日记里曾记录过一位来自重庆的19岁小伙:1984年8月22日,治疗班,新来病号陈荣华,84年入伍,19岁,把腰扭伤。 “这个小战士当时很小,长得一脸稚气。”谢楠回忆,陈荣华家里三姊妹,就他一个独子。6月15日被派到前线扛子弹,在抬受伤的连长时扭伤了腰。谢楠记得,陈荣华躺在床上,基本上爬不起来,表情特别痛苦,但一声都没吭。腰好之后,陈荣华又上了前线,之后谢楠再没见过他。 这些都被谢楠记录在她的日记里。很多年之后,这本日记才被谢楠找到,她当时一看,眼泪就掉下来了。“我现在还能想到那些伤员的模样,但永远都是那个样子。”谢楠委托重庆青年报记者帮她寻找这位叫做陈荣华、家住重庆南桐煤矿的战士,“我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如果他不在了,你就不用告诉我了”。 2011年6月1日,周朝鲜带着妻子、儿子一起到老山去。“你在这里每走一步就有一个烈士,每个烈士墓都有一个故事。” 4月28日,重庆籍老兵将进行回访老山活动,本报记者将对该活动进行追踪报道,并在新浪微博进行全程直播,欢迎读者@重庆青年报关注。 文/重庆青年报记者 唐余方(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