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小刀其人，瘦且黑。

熟悉我文风的人都知道，我介绍某一个人的时候瘦和黑是我惯用的春秋笔法，一般是算不得真的。小刀兄弟攒了一本书，要我给他写个序言，我答应了。一本新书到手我一般都先翻翻序言，如果这本书有序的话。书的序言如果满篇都是表扬，我就失去什么兴趣，再如果表扬的肉麻，那么这本书的命运大多就是弃之东隅。

我是一个缺少批判精神的人，所以答应了小刀以后，这个序我磨叽了半个月也没有能够完成。

我认识万小刀的时间不长，应该是去年的春天。那时候老刀要做一个叫《草根》的杂志，请了万小刀去做杂志的编辑。因为杂志里收了我的一片文章，于是和小刀熟稔起来。那时候我注意到了他的文风，就是一个黑字。

看起来，和小刀的名字倒也般配。

男人多有英雄情结。网络的江湖里，万小刀也没有免俗。我和他认识就是因为他的一篇《端给天下英雄的六盘菜》。各路人马，欣然赴宴。

江湖客栈，跑堂的黑伙计。

这个黑伙计还把腰一弯，拱手作揖：各位客官请了。由不得身上凛凛。

再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老刀兄退隐江湖，《草根》这本杂志没有了下文。

店小二万小刀，再次流落江湖。

万小刀的江湖生涯充满传奇，《江湖险恶》不是他第一篇小说，但是是我看到最有意思一篇，我非常喜欢万小刀用这样平铺开来的叙事语调来讲它的故事。

“我跟X小东一直抽红河牌香烟。初二的时候，我跟X小东经常在学校小卖部看电视。X小东说老在这里看电视不买点东西不好意思。买什么好呢？X小江搓着双手思考着。后来X小东说，小刀，咱都男人了，不抽烟怎么行呢？说着便来了包红河牌香烟。

“至于为什么相中红河，X小东说，因为这包装很像万宝路，蛊惑仔里面的大哥们都抽万宝路。X小东喜欢看《蛊惑仔》，看了一遍又一遍，在周末还带我去他家看。X小东说，做蛊惑仔，多刺激。我说X小东，你如果进号子了，我可不会去探望你的。”

江湖上最厉害的兵器，不是西门吹雪的剑也不是傅红雪的刀，是于平淡拙朴处，忽然甩出来的那把飞刀。武功最厉害的，是能够靠信心，勇气，智慧，爱情，正义来战胜邪恶的敌人……谓之大巧若拙。

写这些文字之前，万小刀在新浪杂谈混的风生水起，他在论坛以民工自居，天天拎一把瓦刀四处砍人。从城市女到娱乐明星，他就没有一个看得顺眼的，一付愤青嘴脸。

我对万小刀的愤青文字是看不上的。

那时候小刀开始叫我大哥，我承认我非常具有做大哥的潜质。我对小刀说，天天打打杀杀的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坐下来安心写些属于自己的文字。

我这样说，是因为万小刀以前的一些文字我是喜欢的。

他给我看他在06年写的《怀念羊》。 

“1992年春天的一个黄昏，我赶着羊群，拖着斜斜的影子回到家里。我记得母亲那时在赶鸡进笼。我把羊赶到院子里，然后对母亲说，妈妈，你的五只羊，全回来啦。我还不忘点给母亲看，我说，一、二、三、四、五。我点完后，母亲会说，你记住了，五后面是六。我很乖地点着头，我说妈妈，我记住了。”

我和万小刀一样，都有一个乡村质朴的少年和辛苦打拼的青春。那些定格在儿时的树木和羊群，那些被放牧过的山峦上的云和旷野里的风，不管时间走开有多远，它们都在那里永远不变。

故乡，是精神上从不能背叛的家园，是可以随时皈依的宗教。

故乡，是闯荡江湖的最后的一张底牌。从这一点说，没有人能比我更懂得他。

小刀的这本书，起先，他想取名叫《江湖瓦刀》。

小刀说，这个名字来源于我送他的那句话“江湖带刀行”。江湖带刀，是一种品格。瓦刀也许算不得高尚的兵器，但我期待着瓦刀出手时的那一瞬惊艳。

小刀说，这本书出了，对这些年放荡的青春就有了一个交代，也可以回去江东。少年最易江湖老。小刀的家乡，有苍茫的山峦浩淼的湖水和翠绿的竹林。后面的日子他就要回去家乡，他的理想是在山脚下盖两间草房，开一块鱼塘。塘里养鱼，塘边种树养鸡。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他说，那时候你来，定去沽酒一醉。

我说，养鱼种树，泡妞。一个也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