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从来没有被边缘化 王 琪:商老师好!非常乐意给您做访谈,我宁愿把这次对话作为愉快的诗歌之旅。是诗歌让我们相识,那我们就从诗歌谈起。依您个人看来,当前国内诗歌呈一种什么样的格局? 商 震:当下我国的诗歌创作态势呈蓬勃之象。我认为是最适合诗歌发展的状态。诗人们的审美走向宽阔,对生活意义的挖掘在逐步深入。 王 琪:在社会经济建设加快过程中,精神文化领域完全处于滞后状态,这就导致了大多数城市建设完全处于工业化的复制和克隆,这是否和诗歌不断被边缘化,诗人在城市文化中心的地位被稀释有关? 商 震:我从来不认为诗歌被边缘化过。诗歌本来就是少数人为之的事,我常说:诗歌是钻石,不可能人人拥有,当年“大跃进”和“小靳庄”诗歌才不正常。经济建设不会影响诗歌创作和发展,恰是那些企图用诗歌干预经济、政治生活的人,才会觉得被边缘化。 没有追求的诗人,不会有太好的作品 王 琪:那么如此听您一说,让我想起近几年非常具有争议的话题——诗意生活,很多人认为,“诗意生活”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和物欲有关,却与内心生活和诗歌无关,对此您怎么看待? 商 震:“诗意生活”是自己内心的感受,而不是一种有具体形式的生活内容。物质生活是喂养肉体的,诗意生活是精神现象。被物欲干扰的诗人不会是优秀的诗人。 王 琪:在经济重压下,一个诗人如何保证自己的创作激情,用自己的作品应对纷繁复杂的时代? 商 震:诗人写诗是因为有追求或者心灵有疼痛。什么样的压力对诗人创作都会有作用。有人在重压下消沉,有人在压力面前激越。我倒是觉得生活的压力是激发诗人创作的动力。或者可以这么说:诗人的生活不要太安逸了。没有追求的诗人,不会有太好的作品。 王 琪:地域性的特殊生活经历,多少会影响到文本意识的形态,我注意到您虽是东北人,但您的诗歌气质和东北汉子的豪放性格有些许出入,这样的反差有没有牵绊您的诗歌创作呢? 商 震:地域性的生活经历一段时间后,会在诗人的作品中有表征。但地域经历不应该对诗人起决定性作用。还有,不能完全用地域来判断诗人的风格特点。就像我们不能说广东人一定不吃川菜一样。诗人的生活经历越丰富,地域特征越淡。DNA是密码,不是招牌。 网络诗歌只是一种形态 王 琪:文学是最能反映时代特征的,从《人民文学》到《诗刊》,算起来您工作已有多年,这个时期的民间诗歌创作特别发达,网络诗歌异军突起,您作为国内重要刊物的诗歌编辑,恰好经历了诗歌变局的整个过程,那您是如何把握和引领当今诗歌的写作方向呢? 商 震:引领不敢当。我是幸运的。我在《人民文学》工作十六年,在《诗刊》工作了两年多,这十几年是中国文学大飞跃、大进步的时期,最重要的就是网络文学的突起。网络文学对当下文学创作的推动作用是极大的,或者说没有网络文学的发展,就不会有今天文学态势的蓬勃。 我作为一个编辑,时常有被身后老虎追赶的紧迫。想要把稿子编好,不落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学习。学好国粹级的传统文化,学习借鉴西方文化。当下诗歌创作的手段很丰富,不学习,编辑就要被欺负,就要自取其辱。 王 琪:网络对传统诗歌影响很大,也相当于挑战。就目前来看,诗歌传播的途径比以前更多了,比如博客、微博、微信等等多种方式,但在喧哗之外,诗人练好内功是必须的,也就是说,诗歌要适应时代发展的需求。 商 震:网络的传播力量确实很大,但因网络只负责传播不负责美学判断,所以,挑战性并不强。诗人当然要有内功,这个内功就是自身的文化积淀、修养和对生活经验的归纳提炼。所谓适应时代,就是要有时代的使命感。没有时代使命感的诗人,其作品的可读性不会很强。 王 琪:我认为网络诗歌是一个错误的命题,网络只是作为诗歌的载体而存在,并不能用它划分成诗歌种类,对此您怎么看待? 商 震:你的说法我赞同。网络是个没门槛的平台,任何人的写作都可以展示,但绝不是另一种诗歌形态。 《诗刊》属于天下诗人和读者 王 琪:纯文学刊物现在普遍不好生存,但《诗刊》近几年始终充满生机和活力,作为《诗刊》的主要决策者之一,您是如何解决刊物生存艰难的处境呢? 商 震:我觉得办刊物重要的是所刊发的作品要有说服力、影响力。作品为王。做到这一点其他都好办。发行量会提升,合作者也愿意投资。 王 琪:细心的读者不难发现,您主持《诗刊》的这两年发生了许多变化,除了杂志改版,各类诗歌活动更是频繁举办,每一次都能在诗界引起强烈反响,从而调动了诗歌的创造力和活跃度,对此您有什么感想? 商 震:没什么特殊的感想。我只是按照诗歌发展的规律办事而已。我也算是老编辑了,自认为审美能力不差,所以,抱着对诗歌负责,对读者负责,对我刊荣誉负责的态度投入工作,一定会有好结果。 王 琪:每个刊物都有自己的选稿标准和发稿要求,《诗刊》用稿这两年也在尝试选发先锋一些、具有探索意味的诗歌?这说明刊物更加包容了,对吗? 商 震:《诗刊》是天下诗人、读者的《诗刊》。天下有什么样的诗,《诗刊》就应该有什么样的诗的位置。我常说《诗刊》是大海,深水鱼、浅水鱼、滩涂鱼都有活动的空间。 “青春诗会”的三十年庆典 王 琪:《诗刊》近年在培养诗歌新人方面下了相当大的力气,特别是以下半月刊为载体,基本上都给70后、80后甚至90后诗人提供展示诗歌才华的平台,比方持续30届的“青春诗会”,比如设立的年度青年诗人奖,和前不久颁发的年度“发现”新锐奖等等,那么,请问商老师为什么如此热衷推新人呢? 商 震:没有青年就没有未来,这是常识。我怎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王 琪:刚才我们提到“青春诗会”, 这是很多青年诗人所向往的一座诗歌圣殿,号称诗坛的“黄埔军校”。从前两届开始,在您的建议和倡导下,对参会诗人的选拔方式做了相应调整,比如从外面邀请知名诗人、编辑、评论家参评,竞争激烈程度近似于残酷啊! 商 震:说残酷也不过分,同时也说明优秀的青年诗人多。改变评审办法是规避不公平。我这个人不喜欢搞阴谋,更讨厌搞阴谋的人。一切都阳光化,就没人来诟病了。 王 琪:“青春诗会”今年就要迎来第30届了,听说您要主编一本《“青春诗会”三十年诗选》,收录所有参加过“青春诗会”的诗人作品,如有可能,还将邀请参加过“青春诗会”的重要诗人欢聚一次,是这样的吗? 商 震:这本书已经在印制中。 三十届该纪念一下。一项活动坚持三十多年并成为诗坛最有影响力的活动,说明当初的策划是成功的,也说明当下还是需要的。三十届时,我们是要请一些往届的代表来参加。 时刻保持对生活的敏感度 王 琪:您既是诗人,又是诗歌编辑家,可以说日常工作非常繁忙,难得静下心来投入写作,您是如何处理诗歌创作和编辑工作之间的关系呢? 商 震:个人写作和编辑工作是两回事。心里有想倾诉的就写,可工作是每天都要干的。 我不会刻意制造写作状态和环境。我就是个业余诗人,职业编辑。 王 琪:您编了多年诗歌,对诗坛状况了如指掌,能给我们谈谈,一个年轻诗人的创作之路,该怎么去努力才能少走弯路? 商 震:这个不用我说吧。成为一个好诗人只有一条路,勤奋学习,保持对生活的敏感。离开这条路就是弯路。 王 琪:据小道消息称,您写得一手好书法,是不也在悄悄练字呢? 商 震:这是谣传。会用毛笔写字,不是书法。我觉得用毛笔写字应该是诗人的基本功。我没时间练字,偶尔会在有笔墨纸砚的地方乱涂一阵。 王 琪:在几次诗歌活动上,我发现您非常幽默,善于调动现场气氛,我想这正是诗人气质的独特体现,您生活中经常是这样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