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这段时间的暂别,在写作上是否有改变的地方? 蒋晓云:我对人生的看法、感悟都隐藏在写作中,但我不会明确地写出来,因为连我自己都怀疑、不肯定,不知道这样对不对,我也在探讨。过去30年我没有不停地练习,而其他 的文风都发生了明显改变,吸收各种文化,所以在文字和风格上,我基本没有改变。我向来喜欢传统话本,寥寥数语的故事里,别人看到的是故事,我看到的是人生。就好像20岁时看聊斋,是一个鬼故事,但过了几十年回头看,里头是有人生的,只是你在20岁时看不懂。 年轻时候,我可能没办法写自己作品中的那种女人:长得漂亮,却心肠不好,没美德,不聪明。直到50多岁,我才得意扬扬地跟朋友说,你知道么,我现在可以写一个又笨又坏的人了。年轻时候我好恶很分明,而随着年纪渐长,灰色地带越来越多,我越来越没勇气来讲是非,只能把自己的感觉隐藏在文章里。 记者:所以也许你的作品虽然在讲故事,却并非由故事出发,而是一种感触? 蒋晓云:对,不是由故事出发,而是一种触动,对于小人物的感动。他没有比你们少努力,可他碰到时代的动荡,不得不经历曲折和困顿。我花很多时间去塑造每一个人物的个性,因为他们的故事及命运,这些可能都是由于个性造成的。在这些短小故事背后,都是人生。 记者:近期的写作计划,是否会写一些与这些年的经历相关、面向当下的作品? 蒋晓云:《百年好合:民国素人志》里的这38个人物,够我写两年了。我对现在人的兴趣比较小,甚至对跟我同辈人的兴趣都比较小。有时跟朋友聊天,在我生活中云淡风轻的事情,比如在硅谷如何把一个公司弄上市、如何搞垮一个公司、怎样剥夺经营权、怎么搞创投,这些在我看来稀松平常的事,对他们来说很有吸引力,但这种“杜拉拉”式的故事对我而言完全没有兴趣,也许过几年吧。而正在写的这些人物,才是能让我感到欣慰的,我希望能通过文字,为她们和民国时代哪怕留下一个剪影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