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著名 麦家的作品《解密》将与英国和美国的读者见面。上周,《纽约时报》对麦家及其作品进行了题为《中国小说家笔下的隐秘世界》的深入报道。此前,英国的《泰晤士文学增刊》、《卫报》等权威报刊书评版及媒体,也对即将出版的《解密》给予了重点关注和报道。这对于中国主流 来说是非常少见的。 从2013年开始,麦家的作品就被国外几家大出版社抢购。《纽约时报》称,在斯诺登新闻事件发生后,美国情报部门对全世界大规模实施监视、侦听被公诸于众,人们对麦家的作品顿时又有了新的认识和感受,其现实意义不容置疑。麦家告诉记者,看过《解密》样书的人都深感书中的主人公荣金珍和斯诺登非常相像。 《解密》讲述的是一个新中国破译家的故事,为了国家安全义无反顾心甘情愿地“燃烧了自己”。《纽约时报》特派文字和摄影记者赶赴杭州,对麦家做了深度采访。报道激赏麦家作品独特的“隐秘气质”,并结合在美国沸沸扬扬的“斯诺登事件”强调其作品的现实意义。 有趣的是,在报道中麦家被称为“间谍小说家”,对此他在微博也巧妙地做出了回应,调侃自己并不苟同这个新的头衔。另外,麦家认为读者的趣味和这个时代一样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 必须要去发明新的小说,不断发明。“我认为我只发明了一种小说,我想继续发明,但已经‘江郎才尽’,难以为继,希望只能寄托在年轻人身上。”麦家如是说。南方日报记者独家采访了麦家,聊聊他这次海外出版的过程和感受。 ◎谈出版 “不过是运气眷顾罢了” 电视剧《暗算》热播之后,麦家的人气就愈发高涨,由于他善于塑造谍战英雄,被誉为是“中国谍战小说之父”。谈起自己的海外版权之路,麦家说他的“走出去”比任何人都要漫长。“跟我齐名的 早在外面出书了。我今年50岁整,才出第一本英文小说,讲来不是什么光彩事。” 6年前,麦家曾和台湾出版人谭光磊合作,也签好了协议,但是3年时间下来却一本都没有卖出去,他还曾经想过解约。麦家的海外出版归功于一个特别的贵人,她是一名英国人,中文名字叫米欧敏,是一名学者,曾经出版了大量研究古代中国的学术著作。在一次偶然机会,她在机场买了麦家的两本书——《解密》和《暗算》。“非常荣幸的是她迷上了我的作品,她开始翻译我的书但并没想到要出版,只是为了给她的爷爷看,然后有一天,她遇到大学同学朱丽叶·拉弗尔,中文名字叫蓝诗玲。她是个著名的汉学家,曾翻译过鲁迅和张爱玲的小说。直到这时,我‘走出去’的路才开了头。” 从蓝诗玲的出现开始,麦家的海外出版就变得平坦多了。“蓝诗玲顺手将我的作品转给企鹅的编辑。可以不夸张地说,企鹅编辑看后,有种发现新大陆的感觉,他们发现我在海外除了有几篇短篇作品,几乎就是空白了,很快,我们就签了出版的合同。”目前,麦家已经和老牌英国出版商企鹅公司和美国FSG出版社签下了版权协议。 麦家认为整个过程是“传奇”的,“一定意义上说,这也是中国当代文学走出去的普遍现状。因为华语文学在海外影响太小,所有所谓的‘成功动作’都不过是运气的眷顾而已。” ◎谈宣传 “我的主人公很像斯诺登” 在《纽约时报》关于麦家的报道中,其标题就以“中国间谍小说家”为麦家定位。对此麦家不愿苟同,在微博上调侃这也是对于他的全新定位,他倾向于认为这是出版社为其挖空心思做的宣传。 “其实西方出版社跟 是不交往的,他们只跟代理人来往。我到现在为止只跟出版社打过一次交道,他们给我寄来一堆明信片,要我签名。我可以感觉到,他们在宣传上动了很多脑筋,花了不少精力,比如频繁安排海外记者来采访我,采访的有些问题可以说是挖空心思的,比如把我的书跟斯诺登联系在一起。我觉得这很高明,也很贴切。毋庸置疑,斯诺登和我的主人公干的是同一件事。” 谈到这次作品的翻译质量,麦家再次形容自己是碰上了好运气,作品的翻译质量获得了国外诸多看过《解密》样书记者的一致认可。“《纽约时报》的记者Didi女士见我时手上拿着企鹅版的《解密》,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这书像一贴兴奋剂,让我一夜没睡。我说:看来翻译得不错。她说:有一种古典的美,看了一遍还想看第二遍。我说看来我运气不错,遇到了个好翻译。她说:是的,这翻译水平很高,我要祝贺你。” 让麦家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与翻译的合作异常简单,两人甚至未曾碰面:“说来你不信,我至今没见过翻译。我们只是从半年前才通过几封邮件,当时样书都出版了。她可能是太精通中文了,也可能是太自负,从来没有因为翻译问题跟我作过任何探讨。” ■对话 “因为斯诺登,我的书可能被更多读者关注” 南方日报:您曾回应,不同意《纽约时报》的报道将您划为间谍小说家,为什么? 麦家:《纽约时报》说我是间谍小说家,我确实也不是很认同。詹姆斯·邦德才是间谍,冷酷无情又多情,足智多谋又多事;阿蓝·图灵是破译家,虽然和詹姆斯·邦德一样,为国家安全工作,但本质上他是个数学家。我笔下的人物是“中国的阿蓝·图灵”,把他们说成间谍我认为并不贴切,至少和我们想象的间谍不一样。他们甚至连刀枪都不会使怎么当间谍?间谍是刀尖上行走的人,耍刀使枪是他们的“生命线”。 南方日报:《纽约时报》的报道多次将您的作品《解密》和斯诺登关联起来,这是您的作品引发海外关注和共鸣的切入点么? 麦家:《解密》英文版样书推出是去年6月份,那时斯诺登还在美国中情局效力,默默无闻。后来世人皆知。《解密》写的事和斯诺登干的确实是一回事,然后出版方利用斯诺登大做宣传文章,我觉得这无可厚非。这是天赐良机,他们不过是抓住了机会而已。因为斯诺登,我想我的书可能被更多的读者关注。 南方日报:对英美主流媒体的报道和赞誉是怎么看的? 麦家:1991年我开始写《解密》,讲一个破译家的故事,题材、写法都是新的。我想告别自己,也想告别我们固化的文学模式,但这又谈何容易。这本书我写了十一年,彻底推翻重写有三遍,局部修修改改至少在二十遍之上。其间我曾无数次地痛斥自己,那么愚笨,那么没用,那么可怜,以致全部青春都可能为它废掉。但当我终于写完后,我拥抱了自己,我相信我写出了一部非凡的小说,至少在中国是唯一的,没有敌人,也没有亲人。也许我过于自负了,我觉得这次西方媒体之所以这么关注我这本书,就因为书本身,他们接受了我对小说的探索和付出。 人都有虚荣心,被人表扬总是开心的。被外国人表扬,也许可以开心得更坦然,更心安理得,不必顾虑有“人情因素”,夹杂着说不清道不白的猫腻。当然,所有表扬都是宣传,而做宣传总是要讲究一些策略。但我想这一切都得有个“源点”,就是要认同我的书,如果不喜欢我的书,何必挖空心思去破费。要知道,做宣传是要花钱的,现在欧美的出版市场不景气,大老远跑到中国来给我做宣传花的又不是小钱。这次他们为了给我做宣传,已经有三拨人专门到杭州来采访我,其中一个摄制组,为了给我做个宣传片,在杭州待了7天,这个开销可不是小钱。如果这仅仅是“策略”,肯定是下下策。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但我确实从他们这么不惜成本地宣传我这一点上判断,对方对我的书不是一般的喜欢。也许他们也期待我给他们赢得大利,我只能说,但愿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个道理我想中国人知道,外国人也不会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