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怎样做一个诗人?美籍华裔诗人杨君磊这样说:“美国所有的诗人都有一份自己的工作,因为他们也要谋生。”杨君磊,在美国出生长大,诗集《水族馆》曾在2008年获得“国际笔会乔伊斯·奥斯特韦尔诗歌奖”,现任《纽约书评》的编辑。编辑和诗人的双重身份,正是他所说的“诗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日前,他来到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谈自己的写作、翻译、美国的诗坛和它当下的诗歌出版现状。
“我对自己的诗歌才能没那么肯定,因为总有不满足”
对于杨君磊而言,成为诗人不是一个有意识的决定,而是“长期积累起来的习惯”。小时候他喜欢读诗,他把这看作自己诗歌生涯的开端。高中时他的诗歌写作真正开始,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好玩,“做一些文字游戏写着试试看”,最终,文字游戏变成了专业的诗歌写作。尽管写了很多年,杨君磊却说“从来没有对我的诗歌才能那么肯定,因为总有不满足的地方”。在他看来,写诗本身就是要用文字来完成不可能的事情,它是一个不断往前进的过程。
与许多移民一样,杨君磊的文化因袭是混合的,父母的中国文化背景激发了他对中国古典诗歌的兴趣。这种兴趣反映在翻译上,他翻译了《千家诗》和一些唐宋诗集,还有一部诗集《东坡》。这本《东坡》,最初源自于杨君磊在苏格兰做交换留学生时的经历。大学里有一个小型的诗歌图书馆,某天他在里面阅读诗歌时发现有一排明信片,其中一张上印着翻译成英文的苏东坡的诗,“那首诗翻译得非常惊艳,让我感触特别深,我以前也读过苏东坡的诗,现在就更感兴趣了。”之后,杨君磊阅读翻译了很多苏轼的诗,集成了这部《东坡》。
诗歌翻译很困难,中国古典诗词有格律、韵脚、有规定的长度,但它被翻译成英文时都不存在了,但杨君磊想出了一些方法:“我翻译的诗句都构成了比较规整的长方形,这是我在视觉上想模仿古典诗词的效果;而且每一句中有空格,以此来代表语意的停顿;还用了内部押韵的手法来呈现中国古典诗词的韵律。”中国古典诗没有标点,杨君磊用大写字母来表示每一句的开始,“这是英文这种语言提供我使用的资源”。
“活跃的美国公共空间诗歌推广”
在美国,似乎找不到一个时期,诗歌显现出像在上世纪80代中国那样的重要性。但杨君磊说,这也正是美国诗坛的特点,“美国诗人一直在写作,即使在经济衰退时期,诗歌创作也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这几年,美国诗坛更是有了一些新的变化,“有点类似于当下中国诗坛活跃的状态,在很多城市里,诗人们常常在一起聊诗读诗”。尤其是在文化艺术非常发达的纽约,大学、博物馆、咖啡厅里不断会有一些诗歌朗诵会、诗歌问答交流活动,同时还有持续了很多年的“诗在启动计划”。
纽约有一个属于政府的公交管理中心,它下面有一个艺术部门,专门负责在地铁、车站以及城市的其他地方的艺术装饰的工作。“诗在启动计划”就是其与美国诗歌协会一起合作策划的活动,“公交管理中心邀请一些诗人,把他们的诗歌放在在公交、地铁、出租车上,同时请一些艺术家做一些视觉艺术放在上面”,在公共空间里做诗歌的推广。活动10年前开始,中间曾因经费原因也停过一段时间,“但最近又开始了”。
杨君磊诗集《渐褪的线》中的一首诗最近在活动中展出,他收到许多读者的回应。有趣的是,有人看到他的诗后,想将其用在电影里,并且在诗歌的基础上写了一首歌。“当你的诗歌在公共空间里出现的时候,会发生很多这样的事情。”杨君磊说。
诗歌繁荣表现:小型出版社涌现
在杨君磊看来,当下美国诗歌的繁荣,最突出的一个表现是涌现了许多小的出版社,出版美国诗人的诗歌和国外译介诗。“虽然经济衰退,却反而给了一些小的出版社以契机,因为成立和维护一个小的出版社并不需要很多的经费,也许会需要一些外部的资助,但主要依靠的并不是经济上的支持。”而且一些以盈利为目的的出版社,会出版大众化的读物,以这些书的收益来支持诗歌出版。
这些小型出版社常常有许多诗人在里面工作,出版的诗集一部分来自自由来稿,还有一部分是编辑本身认识和欣赏的一些诗人的诗歌。印数并不多,“非常非常小的出版社也许一年也就出版2至6本诗集,开印500至1000册左右”,杨君磊现在工作的《纽约时报》出版社属于中等大小,出的诗集更多一些,一般开印2000至5000册。几年前,《纽约书评》出了一个“诗人系列”,选取全世界各地优秀诗人的诗歌出版,一年四册,做成口袋书的大小。而杨君磊曾经工作过的新方向出版社,也曾经出版了诗人系列的小册子,他做过其中李商隐的一册。
在美国,诗歌的读者其实并不是很多,相比中国可能更逊色一点,“毕竟中国的人口基数相对较大,而且有阅读购买文学书籍的传统”。但在美国,诗歌有自己固定的读者群,这与欧洲类似,“尽管不是很大众,但总有人喜欢”。(感谢复旦大学英语系副教授金雯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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