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的时候,曾经给毛主席写过信
虞慧瞳:你最早关于性别的概念是什么?当确知自己的性别后,你有什么不同的举动?
王琪博:从此刻开始往回走,走到记忆的最初始前沿,我能记得一个叫“珍”的邻家女孩成天吃饭、睡觉、玩,秘书一般地跟在我身边。后来有一次,我突然发现她是蹲着小便而我是站着小便,从那以后,当她小便的时候我便红着脸走开,我想我可能意识到长大以后有些事不好交代。在往后那些朝前走顺便往高长的童年时光里,有一天我终于知道了她是我的一个小堂姐,我便辞退了我幼年时那个形影不离的小秘书。
很多时候我看见她在我家门前的樱桃树下红着脸哭,我也狠狠心忍住没再跟她一起单独玩过。从那以后,我便知道了男女有别并且处于了童年的性别避嫌状态,直到今天还在避嫌。
虞慧瞳:最初进入你脑海里的是什么思想?任侠,还是道家?
王琪博:任人侠,走四方。那个年代的道也就是一种浅显的公道在幼小心灵的直白显现。
记得5岁那年,我怀揣父亲留在家里的一把匕首和母亲藏在抽屉里的两斤全国粮票,这两样东西都很关键,从达县步行去了宣汉县沙石沟的一个煤矿(因为我从我母亲思念父亲唠叨的口中知道,父亲在那里为他单位采购煤炭),中途在一个名叫天生镇的小镇上露宿了一夜。天微微亮时我偷了农家树上的李子饱餐了一顿(那是我半生引以为憾的偷盗重大事件),第二天傍晚时分我找到了我要找的父亲。
至今我能清晰地记得8岁那年的一件刻在记忆深处的人生大事:一个热得无聊的下午,万物都向季节垂下了蔫着的头,我组织了近二十个兄弟准备搞一次大型的军事演习以震慑邻村的小伙伴。正当我挥舞着自制的木质战刀大吼一声“出发”时,就在这千钧一刻之际,我的妈妈从背后拧住我的右耳也大喊了一声“出发给我回家!”我就这样小鸡一般被母亲拎回了家。
从那以后小兄弟们再也不拿我当司令看,我对邻村小伙伴的战略威胁也宣告失败。为了挽回面子在经过了一段不长的夜晚失眠的思考以后,我亲手提笔给伟大领袖毛主席写了一封信。信中谈及了我当时的处境、天下、粮食以及远方……从那以后我每天望着山那边的再那边,等着主席的回信,等到毛主席逝世那天我也没等到伟大领袖的回信,其实在等待过程当中,我也找回了我作为一个司令的威信。我想可能当时我寄信的地址写错了,我寄信的地址是北京天安门,收件人是毛主席,有我的诗《小时候》为证。
2、幼年时,曾为母亲刀砍小流氓
虞慧瞳:你还能记得幼年时,为了外婆和妈妈第一次砍人的时候的细节吗?
王琪博:那是我一生也无法忘记的生命中一个事件的所有细节:父亲出差的日子我常陪同母亲到县城的铁桥下去卖菜,那是一个下着雨的早晨,如往常一样我和母亲在铁桥下摆开了卖菜的小摊,我眼巴巴地看着每一个工人模样的过路人,心里祈求他们能掏出兜里的钱买我母亲的菜,我最开心的时刻就是看见母亲用世上最认真的手数着人间最零的零钱的时刻,然后给我买上一支2分钱的冰棍牵着我的手高高兴兴地回家。
就在此时来了一个看似流氓打扮的小伙子,扭着并不协调的屁股和大腿停在我们的摊位前,抓起两把四季豆转身扭头就走掉了。母亲上前找他理论,他反手一掌把我妈妈推倒在了满是泥泞和伤心的地上。我一个鱼跃扑上去死死地抱住他的小腿,他连打带踢想甩开我,幼小的力量虽然幼小但幼小的执着却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右腿。无助的母亲站在旁边亲眼看见别人肆无忌惮的打自己的儿子无助地流下了无助的眼泪,看着母亲的热泪混着冰冷的雨水从母亲脸上淌下的模样,我心中升起了愤怒、勇气和恶胆,我抽出别在腰间的匕首狠狠地向他的小腿扎去一下、两下……他流出了该流出的血,我大人一般地站起来用刀指着他的腰间部位怒目相向,可能那一瞬间他被一个小孩的反常举动所震慑,他放下了两把四季豆一拐一拐的走了。
那天的菜没有继续卖下去,母亲同往常一样牵着我的小手走了二十几里的雨里山路回到了家里,我完全没有料到的是母亲一反常态将我打得死去活来,我没有哭也没有掉泪,然后母亲又怜惜地把我抱在怀里用慈爱和陌生的眼睛盯着我看,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个男人了,父亲不在的日子我应该保护母亲和我的妹妹,从那以后刀就很少离身了。后来的日子我无数次强迫自己不再去回想这件事,但又不能不在一个人的时候经常想起这件事,想起它时我还会独自一人流下一个男人悲怆的眼泪。
3、大学时,应该去读文科
虞慧瞳:你第一次爱情是怎样来临的?一见钟情?还是潜移默化?你是怎样确认自己爱上了某个人的?
王琪博:在大学二年级的时候,为了一年一度的“大学生之春”运动会开幕式,我和邻班的女同学徐梅恰巧搭档跳大型集体舞蹈《金梭和银梭》,结果跳出了舞蹈之外的一些意外感觉。那一届“大学生之春”运动会是在我们重庆大学风雨操场举行的,运动会很成功,演出很成功,我和徐梅的交往也很成功。
从那以后她常帮我洗衣服,我们也常在一起上晚自习,半年过去了我意识到我和她可能是在谈恋爱,可是连手也没敢牵一下,真悲催。毕业以后她成了我第一任妻子,第一个儿子的母亲。直到前两天还有好心的网友逼我给她写一首诗,我在规定的时间里终于为她写下了生平的第一首诗《有个初恋的名字叫徐梅》。
虞慧瞳:你还记得你写的第一首诗吗?为何写下了这首诗?
王琪博:当然记得,那首诗的名字叫《辩证恋爱心理》。
在高三的时候因为《读与写》上面的一篇作文,我和江西石城县一位名叫李建华的女同学一直通着信。信的内容基本都是互相勉励好好学习将来考上好大学。当时有一句学习的至理名言: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后来才知道全他妈错了,该读文科)。在不知不觉的书信往来中迎来了高考,她名落孙山进了她们县的采茶剧团,我却考进了重庆大学电机系。直到我和徐梅好上以后我们一直还在通信,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我写下了第一首诗。不久这首诗被徐梅在我校图书馆的一本文学杂志上看见了,并十分严肃地勒令我和李建华断绝一切书信往来关系。真遗憾从那以后就再没有她的来信,也从来没有见过她的面。
诗的最后两句我现在还能大概的记起:思念被平行的两条铁轨拉向小城的远方/寒冷被季节吹向思念的深处/回家吧,列车到站不会有人向你走来/嗯,回家……
4、创作全凭自己的直觉和灵感
虞慧瞳:你年轻的时候,任侠仗义,那时候,你的人生观是什么?
王琪博:做一个侠道诗人,做一个灵魂风景里的画家。与世间常态的正道背道而驰,夜行晓宿手起刀落,特立独行地凭直觉走完自己的一生。
虞慧瞳:当创作与生活冲突时,你怎么选择?
王琪博:一念起,咫尺天涯;一念灭,天涯咫尺。我会十分随意地时而选择创作,时而选择生活,我的创作时而高于生活,时而低于生活,时而与生活平行,时而和生活垂直。我对那句“艺术来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的论点早就不屑一顾并嗤之以鼻,那是一句谎言里最扯淡的话,也是我琪爷一生最痛恨最鄙视的一句话。
虞慧瞳:在你的艺术创作中,灵感和智力各在起什么作用?
王琪博:在我的艺术创作中智力不起任何作用,我是一个一生从不观摩和阅读的人。除了早期被迫的考试和无意间不经意的阅读,我认为阅读就是在污染自己是在逼迫我自己去当创作的复印机和小偷,所以我的创作全凭自己的直觉和灵感。这样说可能很多人会在反感中反对我,可我自己确实一直在这样做。为了保持自身的这种纯粹性,我的一生都会这样坚持下去。
5、最欣赏的诗人是王琪博,最欣赏的画家还是王琪博
虞慧瞳:你作为诗人和画家的双重身份,你最欣赏的诗人谁?你最欣赏的画家是谁?
王琪博:最欣赏的诗人是王琪博,最欣赏的画家还是王琪博。
当我不欣赏自己那一刻我绝不会提笔写诗挥笔画画。但我经常对自己加以全盘否定,我由两个我组成,一个我在特定的时候会原谅另外一个我并重新启用另外一个我,当一个我启用另外一个我的时候,就出现了我的最佳创作状态。其实我是我自己的敌人,当我打不赢敌人的时候我就投靠了敌人,与此同时也在成就着自己。
我压根就没想过要用一个我去消灭另外一个我,他们一直会在我的生命灵魂里对抗地存在着,直到老子生命消失那一天。
6、爱情是极端是狭隘是自私是不可理喻
虞慧瞳:你的婚姻生活给你的创作带来了什么影响?你的儿女对你的创作有什么影响?
王琪博:我的婚姻生活为我带来了创作、爱情及朝不保夕的影响,过早地让生死观念在我的生命中提前深刻地凸显。
我一直认为婚姻就是爱情的剩余价值,会被日常的柴米油盐消隐于无形,除非是两颗圣洁的灵魂相遇并同行,爱情和婚姻才会日月同辉般地伴着两颗相爱的心走完人世间的世俗历程。我的两个儿子对我的创作起到了把我抛向人生的波峰又扔进谷底的作用,有诗为证:《围棋》:我大儿执黑我小儿执白/我左手下黑我右手提白/我父子三人奔走于黑白两道/力图走上正道……
虞慧瞳:三次婚姻之后,你对婚姻的理念是什么?还相信爱情吗?
王琪博:我的婚姻理念就是:形散神聚。我当然还会相信爱情,爱情跟经历、年龄、过去、从前没有丝毫关系,爱情就是脸红心跳,爱情就是摆到天亮还要写一首诗还不睡觉,爱情是极端是狭隘是自私是不可理喻,是人间无以言表的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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