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演员于谦出书了,书名叫做《玩儿》。郭德纲说于谦的三大爱好是抽烟、喝酒、烫头,而其实于谦最大的爱好是玩儿——养动物、亲近大自然,老北京式的各种玩儿。读罢此书不得不感叹于谦还真是相声界第一玩儿主,看书时我常常会“噗嗤”笑出声来,书里于谦和他的一群有着共同爱好的玩伴们,一帮大老爷们儿凑在一起像一群孩子似的,采访中于谦也说这人一钻到玩儿里边,不管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只要保证一种玩儿的心态,人就会单纯很多。
在相声段子里,于谦总是带着股逆来顺受的劲头,在现实生活中,他也没有什么非要如此不可的,他说用小富即安形容自己都过,他那叫随遇而安。于谦的性格中有非常平和的一面,这帮他度过了人生中许多不如意的阶段,而这其中“玩儿”的心态可以说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于谦的新书据说是他一个字一个字用手机敲出来的,为什么不用纸笔也不用电脑?他说因为他只有这么零零散散的时间,走到哪儿开开手机就能看一看、写一写,纸笔、电脑老让他觉得有一种仪式似的,窗明几净、正襟危坐、笔墨伺候那不是他的风格,他就是要这么“玩儿”着把书写了,不是当成儿戏,而是真心喜欢、出于兴趣想做,自会执着钻研、做得较真儿、玩儿得痛快!
“要想鳌里夺尊必须得下苦功夫”
许戈辉:你怎么就想起写书了呢?我们只知道你嘴上会说,但手头会写这个事儿还真不了解。
于谦:不了解就对了,因为手头确实不会写,小时候作文也不行,但这次你们看到的比较通畅,是因为这个故事都是我亲身经历的,而且确实是喜欢,是抱着浓厚的兴趣来写东西,记录的时候也是一点一点回忆,把从小玩到大的好玩儿的事儿重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特别有趣。
许戈辉:一个孩子从小爱玩儿,往好了说这叫活泼好动,兴趣广泛。但是从另外一方面看,也经常会让家长心里着急,这叫不务正业是吧?你小时候让家长着急过吗?
于谦:太有了,从小就让家长着急,二三年级就又养鸟、又养鸽子的,对这事儿都感兴趣,对学业却不太重视。我这个人性格还比较逆反,如果我不逆反的话,可能也就玩儿不到现在了。在我成长的七八十年代,一沾玩儿不像现在人这么开通。我喜欢玩儿,有兴趣、有雅致,就说你玩物丧志,那时候提个鸟笼子、玩玩鸽子,基本上就跟社会闲散人员、跟不正经挂上钩了,家长肯定着急,但是我是真有兴趣。
许戈辉:现在回忆起你的童年,都是一些什么样的画面?
于谦:回忆童年最喜欢的画面就是大杂院,曾经我家一度搬到楼房,我就跟他们说你们搬走,给我留一间屋子就行,我就在这大院中生活。一个院子里有很多家儿人,都跟亲人似的,偶尔也吵吵闹闹,但都是些小事。夏天的傍晚,各家各户都把桌子搬到院里边,凉亭下或者葡萄架底下,每家拿手菜挨个儿传一下,尝尝我的手艺。吃完饭、沏上茶、冲个澡,把席子往胡同里边一铺,大人们坐那儿聊天,孩子们满胡同疯跑,最后躺在凉席上先睡了,大人们给扇着呀,就那种感觉特别温馨。我觉得适合人居、适合中国人居住,尤其是北方人。人是群居动物,不是穴居动物,你把他关在两居室、三居室里,鸡犬不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种感觉特别不好。
许戈辉:所以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可以自由地疯玩了,变着法儿地玩。
于谦:对,所有玩儿的玩具都是自己做的,自己想出来的,这才叫开发智力。我整个钓鱼的一套渔具都是自己做的,训鸟的八卦旗、绣球、箱子、水桶也都是自己做的,很小的一个水桶,用竹子一点点拿据、拿小刀雕。
许戈辉:我看你书的时候就想,现在的孩子什么都给他现成的,他不可能有这种动手的机会,可是你小时候,要什么没什么,要想在别人面前显摆显摆就得自己做。
于谦:实际上这种东西就是长大以后“玩儿”的那种精神,你要想鳌里夺尊必须得下苦功夫,你要想在人前显贵必定背后受罪,你得下功夫去玩儿,下功夫去训,最后拿到人前显出你的手艺跟别人不一样,这才是最让你自豪的。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许戈辉:你从青少年到迈入社会工作的阶段,正是咱们国家改革开放、蓬勃发展的年代,那段岁月很多人开始考大学、如饥似渴地读书,有了工作以后,有的人又开始下海做生意,那么一个火热的年代,像你这样还在贪玩的人,是不是会显得有点另类?
于谦:我从性格上说连小富即安都谈不上,根本就是满足现状、随遇而安,我也没什么期待,只要有吃、有喝、有玩儿就可以了。从小就学相声,正好在这一段时间相声不景气。改革开放,所有的艺术形式都进来了,流行歌曲、霹雳舞、电影,所有的艺术手段都非常丰富,国人敞开了思路接受外国文艺大潮的侵袭,那时候反正相声的表演形式就觉得过时了,它对传统文化也是一种流失。再加上那时候相声演员有很多弊病,走的都是弘扬、表扬的路线,相声最大的讽刺功能已经埋没了。很多原因导致相声就不行了,但我又是这么一个满足于现状、喜欢玩儿的人,在那段时间还是对这个行业留着一个希望,希望它以后还能好。
许戈辉:那时候有没有想过改行呢?
于谦:那是这一段时间慢慢发生的变化,一开始,出去演出就有台下往下轰你的情况了,他还没听到你,就轰,那是不正常的。一听下面请听相声,谁表演、什么节目都不听,下面就开始哄了。到了1994年实在是演出什么也没有了,也没事儿,老玩儿也不行啊,我就去电影学院进修了一个文凭,学了点影视导演,从那开始陆续有了转行的想法,虽然我很爱相声,从小就喜欢,又学了那么长时间,从事了那么长时间。刚说相声那会儿其实也是觉得好玩儿,有兴趣,我曾经和我一起学相声的同学自己没事儿在家里弄点饭、弄点菜一吃,然后支上我们家吃饭的小方桌,他女朋友给我们拿着摄像机,我们俩在那儿,就说着玩儿。就跟现在自己弄一鸟笼子擦一擦、弄一鸟摆弄摆弄一样,就是玩儿,也不准备拿它怎么样,也没想着以相声混温饱,在相声上达到一个什么高度,出名什么的也都彻底破灭了,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跟我没关系了,我就是玩儿。
“以玩儿的态度面对所有事”
许戈辉:咱们一说玩儿,总觉得是充满了乐趣,但我也想知道,你在这个玩的过程中有什么烦恼?有没有什么时候不想玩儿了?
于谦:玩的过程中没有什么烦恼,就是玩,是你想玩玩不了的时候,才有烦恼。真正比较痛苦的是后面有了自己的马场,这个马场的建设过程还是比较痛苦的。我的思想要转型,从自己玩到经营一个公司,你想自己玩还玩不了,为了玩你必须办一个公司,要和税务、动物防疫免疫部门、动监局各个方面打交道,然后他们有一系列对你的要求。每次到马场,到我那个院子的时候,都想着难得去一次,头天晚上都快睡不着觉了,想着我明天一定要去拉着那个马跑一跑,给那个狗洗洗澡、打理打理。到那以后刚换上一身干活的衣服,打井的来了,说你看看这个井打在什么地方,水管子怎么跑,一说一个小时,工人弄明白了。一会儿防疫站来人了,让给所有的动物做防疫,我说做过了,专门从动物园拿的防疫针,他说这不行,他把防疫针都给你拿来了,你得做,不做人家有记录。你这儿弄好了,那个电管站的人又来了,这月电费该交了,全是这些事儿,到最后你就眼看着你喜欢的动物,你玩不上,一直到晚上回家了。
许戈辉:那为什么非要把它做成一个公司模式呢?
于谦:因为养的东西多,没有一个公司模式,你这块儿地以什么名义给你让你养东西,我那有60亩地,现在有大概50匹马,鸡鸭鹅牛羊猪都有,还有猴、狐狸、孔雀,还有各种鸟和鱼,你要是不成立个什么东西的话,到时候人家村防疫站说你养这么多东西,万一给人带来灾难,有什么传染病之类的,人家要对你这儿进行控制啊。
许戈辉:能有一个养了这么多动物的大院子肯定是小时候想都没想过的一个梦,你也算是从小玩儿到大,其实现在生活中很多人过得并不轻松,缺少的可能就是你这么一种玩儿的精神。
于谦:现在的人压力都很大,恨不得都快抑郁了,我不能给你解脱这些压力,但是我觉得,我的工作也不比谁少,干的活也不比谁轻省,我怎么就没有那么大压力呢,我觉得心态还是主要的。我想告诉大家的就是我在书里展现的这个玩儿的心态,用玩儿的心态来面对所有事物,没有压力,不管成败,你要享受这个过程,要把什么东西都看得好玩,看得美,这样它才能给你带来乐趣。老北京那些老玩家们,正是他有这种爱好,发自内心的喜欢,他才有这种钻研精神,才会在这一项上有很大的成就。所以我觉得咱们说的不是玩儿,说的是以一个玩儿的态度,面对所有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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