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耀会:这里所说的“特色”,就是不一样了。是什么不一样?也就是文化的不一样,可以证明什么呢?研究一下人,从人学的观点来看,中国人与世界其他民族有什么不一样呢?是本质不同?还是人性不同?是走的道路不同?还是前进的方向不同?实在地说,没有大不同,只是有差别。都是在走向更文明,走向更幸福。我们常自傲地说:中国人更聪明,更聪明的人一定更知道怎样去实现自己的价值,去构建打拼自己的文明事业。 舒蔓:是的!否则市场经济是国际性的,与其他经济体有磨合性相融性必然发生联系的,而人文思想是顽固坚持自己特色的,与人家是绝然对立的,价值观是矛盾的,不一样的。那就会出现问题……在国际的大家庭里,我们要做一个与人亲切的,和善的,容易被接近的大国家,不要与别人搞阴阳不合,表里不一,也是这个问题,会生病的。 董耀会:在人类社会里,文明的改变有一个时代主题:人民地位提高,民生第一,民主与自由精神强化。我们长期形成一个思维惯力,也是中国旧文化的一个精髓,官本位文化。我们习惯把它归类在儒家文化的结果,其实这不仅是中国文化的问题,可能祖先最早的原创文化里面,是没有这个东西的。我们最早的领袖们,可都是带头劳动的模范,像大禹,神农氏,女娲等领袖,是一心为民的。到了商周时期,特别是形成以“周礼”为文化核心以后,王权文化才凸现出来。西方也有严重的专制时期,或是王者专政,或是文化专制,宗教专制。欧洲的中世纪就是最黑暗的时期。中国的黑暗时期更漫长。 现在,是国家后退一步的时候了。国家后退一步,把第一把交椅让给人民。集体利益后退一步,把根本利益让给人民。政党的尊严调整一下,尊敬人民。这是时代的文明精神,也是新文化的主要灵魂之一。 要造就一个美好的个人时代。这是世界时代文化精神的主题。 要调整如下的关系: 国家与个人; 集体与个人; 社会与个人; 团体与个人; 要尊重这样的事实:没有个人,就没有国家、集体、社会、团体等这些概念。要尊重个体,个体是社会最小细胞,他是良性的,国家、集体、社会、团体才是良性的。他发生了病变,癌变,国家怎么会健康呢? 舒蔓:在更广泛的概念上,我们总有一个敏感区……我不妨叫缺乏自信的敏感区。这也是因为我们在时代感上的薄弱,自我形象塑造与宣传的不够。比如说,西方说中国践踏人权,我们立刻回应说,“我们没有践踏人权啊……这就是中国特色的人权……”如果有人说我们践踏人权的话,我们紧跟的一句就是:“你们也践踏人权!”有人说我们价值观不够世界化,没有达标到普适化。我们立刻反驳:“这是我们的中国特色价值观,跟你们的自然不一样……” 可见我们现在没有一套世界性的话语系统。缺一套可以与世界沟通的文化理念。缺少世界性的文化、人学、生命意识的思想理论……世界性的话语权在握别人手里。 世界性的话语系统在由别人操纵,比如“自由、平等、民主、人权”这一套,它说你中国不合格。我们就说:“等过一段时间我们也会合格的。我们现在有国情的限制,不可能马上实现民主,不可能马上就自由,不可能马上就拥有充分的人权。因为我们是发展中国家。”这样我们就把自己陷入一种被动的解释者、辩护者的地位。在这样一种地位之下,西方可以对中国进行任意的指责。也就是说,我们在文化上处于一个被动挨打的地位。如果我们有一个进攻性的解释体系,我们有一套科学的更人性化的文化体系,理论体系,更突出人权意识的政治制度,那么我们的人民就会站出来,替政府发言人解围:“我们这里比你们那里自由、平等、民主、还人权呢!闭上你们的臭嘴巴!”可是我们呢?一方面羞却怕事地争辩,一方面不让人民随便发言,由政府做代言,发言人代表的是政府不是人民真正的心声,这与时代是悖理的。 董耀会:有人做这样的假设:“比如说用“为人民服务”来替换“民主”这套话语,我们就可以指责整个西方的政治体制是建立在人人利己、自私自利的基础之上,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只有“为人民服务”才是文明,是真正的“普世价值”。有了这样一个解释权,我们对外不是征服、侵略、摧毁别的国家,而是帮助、扶持他们。这样的话,我们在世界上就会十分受欢迎”,但是仔细想想,这可能吗? 如果分析社会各阶层成员的关系,民众与政府的关系,用“为人民服务”的理论表述,也是说不准确的,不够全面和恰当的。起码有另一半、甚至是大多数人群的社会功能和作用被忽略掉了,那么人民在为谁服务呢?人民才是社会劳动生产力的主体,服务功能的主体,他们在为谁服务?不能说是少数人的工作是必然的服务力,大多数的劳动成果被否定,这是解释不通的事。所以我们要改变文化意识,要改变向世界诠释自己的话语原则和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