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所具有的社会性说明，史述对于某些历史人物的描述尽管较能揭示其某一个性特点，但不能不说是有失偏颇的。社会塑造的人物，不能和传说、演义、小说中的人物相比。小说因需可读性而讲求人物个性鲜明，而史实中的人物则具有性格的多重性。
　　
　　清末民初著名的军阀冯国璋之所以被史笔称为“北洋三杰龙虎狗”中的那条“狗”，确实因为在冯国璋的个性中具有“狗”的特点。
　　
　　狗具有人类赋予它的忠诚特点。冯国璋身为袁世凯天津小站练兵出身，他忠于袁世凯；同时，冯国璋作为大清国将领，他忠于清朝皇室。他擅于“忠诚“于他的上司，以至于在载沣清廷以“足疾”开缺袁世凯、担心无法控驭北洋军时，有清廷宗室人员说：没什么，我们还有冯国璋。
　　
　　袁世凯深知冯国璋的个性，因而作媒把自己的家庭女教师嫁于冯国璋为续弦，作为激发忠心和拉拢的手段。在民国初年复辟帝制舆论汹汹之际，袁世凯亲口对冯国璋说：我不想当皇帝。但当袁世凯出尔反尔，真的从民国之仆变成民国之主时，冯国璋则在背底下直打鼓，谓之狗道不合不相与谋。这就是史述所说的“袁世凯称帝，众叛亲离”。
　　
　　但是，冯国璋这条“北洋三杰”中的“狗”，也并非完全如“人”所想象的那么忠心。辛亥武昌起义以后，清廷陆军大臣荫昌指挥“我们的”冯国璋所部南下镇压，半途中的冯国璋，竟然开小差去了被清廷开缺、以一介平民身份隐居河南洹上村的袁世凯那里，并得到了“别着急，慢慢走”的指令。看来，忠心只是具有想象力的人类对人的个性的主观臆想感知，它并不符合具有多重性格的人的本质。数千年皇朝不屈不挠着力打造的人的忠字符号（如把三国普通将领关羽打造成“关圣”，把本来难免于底层社会某种匪气的“桃园结义”中的“义”打造成所谓的国民性格，构成了单向性的“忠义”两字），只因违背人性而成为千年徒劳。
　　
　　中国流传至今的俗语“吃屎狗忠臣”，既是一种人的主观表白，也是一种人的客观想象，——不过是皇朝打造使然。它误了历史上多少代帝王将相？
　　
　　“北洋三杰”中的王士珍这条“龙”，由于赞誉太高调而反作了自我低调克制，留于史册中的名声反倒远不如段执政和冯总统，这是封建皇朝传统人臣为官的“美德”。此谓为官之道，能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