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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人系列:《周国平忆郭世英》

时间:2010-01-20 01:23来源:半壁江 网 作者:简之 点击:
周国平,上海人,是我所知道,现在最通俗解理的一个哲学家。若读其书,不识其人,你不会明白,他是哲学系的出身。 同学处有一本《周国平作品集》,其封面看不出有与《李敖文集》、《钱钟书文集》、《老舍文集》同者。原来竟是不折不扣一个畅销书(Best-sello

 

周国平,上海人,是我所知道,现在最通俗解理的一个哲学家。若读其书,不识其人,你不会明白,他是哲学系的出身。
 
同学处有一本《周国平作品集》,其封面看不出有与《李敖文集》、《钱钟书文集》、《老舍文集》……同者。原来竟是不折不扣一个畅销书(Best-sellor) 。
 
然而,周国平何人,语气说来,都不与凡夫不受哲学训练的人同。他的哲学训练,不只是传统的马克思主义,不只是唯物唯心之辩,乃是真正现代化的哲学。是他一个人闯出来的么?不是。《岁月与性情·北大岁月》之第二节即写《影响了我一生的人》。此人不是别个,乃是郭沫若之爱子,周国平的启蒙者,郭世英!
 
周国平在回忆录里写道:
 
“我是崇拜世英的,这是一个少年对一个富有魅力的青年情不自禁的崇拜。他比我大三岁,现在想来,当时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大孩子而已,但在那是的我眼里就算一个大人了。他的外表就非常帅,身高一米七八的个儿,体格匀称结实,一张轮廓分明极具个性的脸,很像一张照片中的青年马雅可夫斯基,经常穿一件中式对襟布褂,风度既朴素又与众不同。当然更令我折服的是他的精神素质,除了思想上的真诚外,他又是一个极善良的人,对朋友一片赤忱,热情奔放,并且富有幽默感,顽皮而善于说俏皮话。我是在一个最容易崇拜一个人的时候遇见他的。然而,即便在已经度过了大半生的今天,我仍然敢说,他是我今生今世遇见的最具人性魅力的一个人。”
 
周国平不忘下一个论断性的结论:
 
“对于我来说,在一定的意义上,郭世英就意味着我的大学时代,而文革就意味着郭世英之死。”
 
郭世英在周国平的眼里,是一个很有思辨明慧的人。不过,文革中被害死了,还被迫害分子诬蔑说是自杀。本来,被捕之后,他父亲郭沫若有机会见了周总理,预备说及此事,但是郭老“看总理这样忙累,没有忍心说,回家后受到于立群(郭夫人)的情绪激动的责怪。郭老当时用颤抖的声音说了一句:‘我也是为了中国好……便说不下去了。”
 
无论是死了儿子的父母,无论是死了朋友的活者,都对世英之死不能忘怀。那是是一九六八年,郭世英只有二十六岁。若不死,我们可知又是一个“国家栋梁”(The pillar of country)。
 
周国平难忘与世英的交情。说起初到北大结实世英时,他说,世英很与众不同,他不苟合于马列的那一套教条,起码不听教课上怎么灌输。他自己有头脑,会思考,人又顶聪明,很多问题勾弄不清楚,在他手里翻转来去,他都可以付诸怀疑,理出头绪,捣弄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周国平后来读硕士,一直做哲学家,对于真正的现代化的哲学知之也博,回忆起当日还在蒙昧之中的一班哲学生们,他说世英简直有先哲的智慧。
 
周国平举了一个例子。《北大岁月》之《贫乏的哲学课》说:
 
“比较起来,郭世英还是有一些哲学性思维的。一年级上学期,在讨论物质和意识的概念时,他提出一个论点:对于每一个认识主体来说,只有自己的意识是意识,除此之外的一切,包括别人的意识,都属于物质的范围。这个论点遭到了其余同学几乎一致的反对,而世英则像吵架一样地为自己辩护,争论得面红耳赤,青筋凸露。……在现在,世英也许可以这样表述他的观点:‘[我]的意识是唯一的绝对所与的存在,其余一切包括别人的意识都是[我]的意识的意向相关项,都是作为[我]的意识所构建的对象而存在的。’这正是胡塞尔先验现象学的著名论点。”
 
郭世英大学一年级就可以达到先验现象学家胡塞尔的认识水平,且可以表述出来,与人争论,岂不是一个很有思辨力的一个年轻人么?无怪周国平对这位英雄般的大哥如此崇拜了。
 
人啊,不一定要有导师,像周国平那样,生逢不平世,难得遇真师。若他与其他学生那样热衷搞政治游戏,现在也难得大名。不过,若没有“大哥”郭世英的启蒙,他又会走向哪里去呢?谁知道!
 
怎样自造成才,周国平在《不听课的学生》一节里,写了一段自己的认识。在教育如荒漠,学生如蝼蚁之时,怎样辟出一个自己的学术天地,怎样不作自了汉,怎样在最无味最机械的课堂中,造成一个真正的自我呢?他说:
 
“大学教育的主旨本应是培养学生独立思考和自主学习的能力,而在我们的课堂上只是灌输,所灌输的还未必是知识,至少知识含量甚低,多半是教条和废话。……在这样的教育体制下,凡是有一点天赋的学生,最好的办法是以尽量少的精力对付课程,给自己留出尽量多的自习时间。现在我鼓励在校的学生向教育争自由,其实是有自己往日的经验为根据的。”
 
这些话,含着悲歌似的纪念。好象永远没有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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