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十几年前,钱钟书人到晚年的时候, 杨绛为他的《围城》作序,给钱钟书写了一篇传记——《钱钟书传》。这是一篇很长的传,时间跨越七十年,历史回复一辈子。杨绛用他们老家无锡方言里的一个字,给钱钟书的性情下了结论:“痴”。
杨绛说,钱钟书的毛病很多,也很玩世,但总不象通于情、达于理,与人交欢,能出纳交际的样子。他的伯父,也是养父,嫌他好胡言乱语,给他取个字号,镇镇邪气,叫“墨存“。他后来兀自改了,写作“默存”。可是他好胡说这个痴气,一辈子没改。
钱钟书十一岁死了伯父,二十多岁又死了伯母,这两个人对他是提携养育之恩,所以,钱钟书忆起养父母来,不免伤神。他的亲生父亲钱基博,照儿媳杨绛的见解,是憨人一个,在家很不得娘子大人的欢心,而且还看他不起,夫妇二人实在难得和好一次。钱基博做了北大教授,还打儿子,钱钟书对他又敬又畏,真不知好死赖活。
有一段往事,不知真假,也能见出钱基博为人之虚假。杨绛说,她听钱钟书给她讲,那时在北大当教授的“未来的公公”钱基博被钱穆央请为一本书作序,钱基博大教授兼大忙人,不仅一切函件由他奴命儿子钱钟书代劳,这篇序文也是如此。递回去给钱穆作序的文章,那是钱基博他儿子写的,亏得钱穆当宝贝似的附在书前。他做梦也想不到文章出自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爷之手!呜呼哀哉,真乐死小爷了!
“乐死小爷” 钱钟书的奇特事很多,也令人最为不解。比如杨绛还有三件大纳其闷、弄不清白的事。什么劳什子,乐死小爷钱钟书了?
一件是钱钟书说少时在伯父家床上自娱自乐“坐和尚”。 杨绛说,看不出有什么意思,就是一个人坐床上,披条被单,口里念念有佛词梵咒。钟书却自得其乐,什么时候讲起来什么时候精神,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品性?
一件是在牛津俩人一块念书。钱钟书什么算术不会,却对古典侠义小说里的兵器斤两如数家珍,什么青龙偃月刀,什么流星锤,什么剑戢长矛,一溜烟地数落下来,都不费劲。同时呢,阿拉伯数字都认不全,奇不奇怪?天下大了,什么号人都有。
又一件是他们夫妇有了一个小女儿,钱钟书为人父了,专好玩弄小孩子。天天往小女儿被窝里塞小物什,弄的小女儿尖叫一声,他欢欣鼓舞,如英雄占了城堡般的快乐!一两次还可以,玩的多了,人就会烦。可是钱钟书可不怪哉,一而再,再而三,三而四,乐此不疲,次次玩得非常人的欢快!杨绛说,那就是钱钟书的痴气。
从这些一手的材料里,其实我们很可以用精神分析的方法进行分析钱钟书行为的心理机制。痴,不应是一种可以广为提倡的品性;有时,那是一种病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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