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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题材诗歌中的“中年写作”——以郝泽军诗歌为例

时间:2012-02-02 15:43来源:半壁江原创中文网 作者:张友文 点击:
在这个浮躁功利的当下,对文字充满敬畏的国民不多了,潜心锤炼诗句的国人就更少,而公务缠身的高级警官郝泽军却能在喧哗中坚持“中年写作”,实属不易。尽管他的诗作不多,但每首诗都是历炼的沉淀、睿智的写照、真性情的流露,且意蕴丰厚。“夫桃李不言而成蹊

  “中年写作”不是一个新概念,它早在20世纪40年代就由闻一多提出,后被朱自清用来称誉冯至《十四行集》所蕴涵的哲理特征,朱自清认为,“闻一多先生说我们的新诗好像尽是些青年,也得有一些中年才好。冯先生这一集大概可以算是中年了”。显然,这里的“中年”意味着某种沉稳和成熟。上个世纪90年代,一些诗人郑重提出了“中年写作”,他们认为“中年写作与罗兰•巴特所说的写作的秋天状态极其相似:写作者的心情在累累果实与迟暮秋风之间、在已逝之物与将逝之物之间、在深信与质疑之间、在关于责任的关系神话和关于自由的个人神话之间、在词与物的广泛联系和精微考究的幽独行文之间转换不已。”①在诗人眼中,“中年写作”指向的并非某一年龄或时段,而是某种写作的心境和态度。在这种情势下写作,不仅仅凭借激情与才华,而且更多的是依靠“对激情的控制”,依靠“综合的有效才能”“理性所包含的知识”和“写作积累的经验”。②
  
  据此,郝泽军的诗被称为“中年写作”当之无愧。正值中年的郝泽军不再像年青时那样直抒胸臆,而是托物抒怀,把自己的抱负、情操和志趣寄托在所吟咏的客观事物之中,流动着审美主体的生命精神。如《草原巡行》《谒“油松王”》《我的桌》即是。这些诗咏物为宾,抒情为主;意蕴丰富,寄托深婉;既能见出诗人的身世、遭遇和品性,也能表现诗人的艺术修养和个性。
  
  在这个工具理性的时代,诗歌的抒情性受到了强有力的遏制,“消费”“娱乐”成为关键词,“削平高度”内化为社会主潮,复制艺术品像萝卜白菜一样普遍,情感消逝的诗歌泛滥成灾。绝大部分诗歌因缺乏诗人自己独特的内心体验,名不符实,浮泛呐喊之声不绝于耳,郝诗却一路坚守诗歌精神。郝泽军在一切都世俗化的环境里没有丧失自我,而是凭借一颗独一无二的心灵诉说,在诗中积极弘扬正面的思想价值,彰显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追求。
  
  别林斯基说:“史诗类的诗使用形象和图画来表现自然中的形象和图画;抒情类的诗则使用形象和图画来表现没有具形的、构成人性内质的情感。”郝泽军的诗两者兼而有之,既描写人民警察的外貌、动作,也摄取草原风光、异域风情,并通过这些物象来传递复杂微妙情感。
  
  郝泽军的诗按题材划分,大致可分两类(这种分法也许不科学,从言说角度考虑,只能如此):一类是意识形态很强、感情激越的公安诗歌;二类是情感含蓄的个人哲诗。前者以讴歌战友为主旨,实录生活中的真善美,抨击现实中的假恶丑,旨在彰显警察意识;后者借助繁复的意象,表达诗人对社会,对人生,乃至对整个人类的独特思考,具有哲思之味。
  
  《老警》《我们——献给我亲爱的刑警队友》《蒋敏,我们将记住你的名字》《警花出更》《“堵”与“畅”》《警察抒怀》《塞外高速女交警》等诗歌时代特征明显,行业特色突出,属于典型的现实主义诗歌。它们客观的描写社会现实,谱写人民警察形象,真挚地赞美警察,“大我”之情溢于言表,而诗人的主观自我则藏于幕后。这些公安题材诗歌以叙事为主,多是借助如枪、花、盾、剑等公共意象或传统意象来抒发警察情怀,明白晓畅,诗意澄明。在审美价值观念中包含了传统的伦理道德观念。
  
  也许是职业使然,我从这些为数不多的公安题材诗歌中读出了共鸣,与郝泽军同声相应,同气相求,达到了身心俱忘,物我不分的境界。而那些非公安题材诗歌通过象征手法,咏物见志,以感人的艺术形象深刻地揭示生活的真理和人生的意义,生动地展现生命的灵性和人性的光辉,对真善美的追求和对假恶丑的揭露都异常的执着、有力。诗歌是抒发性灵、宣泄情感的产物。郝诗更加强了对自身内心世界深入全面的开掘,更注重丰富深邃的心理体验与情绪传递。因此,愈发稳健、成熟的郝诗是可列入中年写作的。
  
  《草原巡行》和《谒“油松王”》皆不是消费性的文字,而是诗人多年心血的凝聚,非一朝一日之功能完成。诗人必须长年累月的与草原相伴,与“油松王”相处,才能了解草原的神貌、精神,知晓“油松王”的习性、特点。
  
  草原蕴含的生命伟力不可小视,且看,
  
  “肥沃的土地
  
  滋润着青草的肤色
  
  五颜六色的矿藏
  
  筑成坚硬的骨架
  
  涌动的石油天然气
  
  供给草原的能量
  
  那网状的交通脉络
  
  循环着草原的血液
  
  呵,草原的内涵
  
  是生命繁衍的储蓄”
  
  乍到草原,单知道其表面的生机勃勃,却不知它内在的动力来自何处。只有在草原生活久矣,才了解草原,才知悉海面以下的“冰山”概貌。
  
  “黝黑的肤色迎着熏风
  
  扬鞭策马追赶晚霞
  
  悠扬的长调撩人心魄
  
  宽阔的胸怀接纳八方
  
  鹰隼般的眼睛洞察深处
  
  爱和憎分明的就象利刃
  
  精心呵护上帝的恩赐
  
  传承人与自然的和谐”
  
  在我品来,草原精神分明就是警察意识。由此可见,《草原巡行》传承了公安题材的血脉。《谒“油松王”》又何尝不是如此?且看
  
  “可你就是‘王’
  
  就是长青不老之王
  
  可你就是‘神’
  
  就是老百姓心中长生的神
  
  旷野里耸立一座标塔
  
  荒漠中撑起一片翠绿
  
  贫瘠上展示一种富有
  
  孤独中练就淡泊与坚强”
  
  在我悟来,“油松王”就是警察的化身,他们在孤独中坚守,在坚守中孤独。
  
  《草原巡行》和《谒“油松王”》两首诗都是典型地运用象征手法来传达诗人思想感情之作。诗人所吟唱的“草原”和“油松王”绝不是简单自然之物,而是经过诗人生命激情的浸润而完全人格化了的意象,是诗人情感的对应物。诗人郝泽军“托物寄兴”,也就是说他不直接写自己心中体验到的某种情绪、情感,而是通过对于那些与诗人自我内心体验相应合的草原和“油松王”的描摹,使之成为一个传达内心情感体验的符号,而形成一种托物言志,即景抒情。
  
  《我的桌》和《草原巡行》《谒“油松王”》相较,隐喻性更强。如果说借助想像,读者可以从《草原巡行》中看见人民警察在草原巡行;品《谒“油松王”》,会发现“油松王”好似人民警察在站岗,两者皆富有生动具体的可感性。那么,“我的桌”则是形而上的意象,即“象外之象,景外之景”,“如兰田日暖,良玉生烟,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也”。
  
  诗集中公安题材诗歌与非警察题材诗歌相较,前者处处充满普遍的象征,后者则是以特定的象征居多。何为普遍的象征?简言之,即约定俗成之物。如中国古典诗歌中用香草美人比作君子,月亮是温柔的象征,狮子是威武的代名词,而郝诗中的《警花出更》则把警花比作“蓓蕾”。如果把非公安题材的同类诗歌进行比较,会发现象征类型还可进一步细分。如果说《草原巡行》《谒“油松王”》中的象征是普遍的,而《我的桌》中的象征则是特定的。所谓特定的象征,又称“个人象征”,指诗人为表达自已特定思想情感创造的独特的象征意象,是诗人独特的审美联想的产物。解读这类象征,需要借助诗人的经历、思想乃至时代背景等更大的意义系统来加以解读。
  
  “曾几何时
  
  身枝招展华盖遮日
  
  漫山遍野的伙伴
  
  呐喊声如惊涛呼啸
  
  可此时它却孤寂地坚守着
  
  坚守着他人的信念
  
  没有一点私念
  
  甚至连希望和期待也属于他人”
  
  桌子的坚守、无私、默默无闻,与警察品格相似乃耳。特别是“桌子的品格/使我想起许多支持者/我想用诗的意境/勾勒出他们的身影/并把他们镌刻在心间”。诗人郝泽军从基层民警干起,经过摸爬滚打,经受血与火的考验,才走到领导岗位。他的成绩的取得,与兄弟战友的支持是分不开的。故此,“我的桌”就是郝泽军战友的隐喻。《我的桌》与《我们——献给我亲爱的刑警队友》便形成互文。
  
  此外,我发现郝泽军对语言进行过精心的淘洗,采用虚实结合的手法,即将抽象的词和具象的词结合,如《挂念》中“挂念像一只风筝”“挂念像一叶小舟”“挂念像大树的荫翳”皆是。“挂念”本是抽象的概念,是一个抽象的词,而“风筝”“小舟”“荫翳”则是具体的形象,几者结合,产生了可感的艺术效果。这种虚实结合的手法,加强了诗的知性化,将诗的感性与理性统一起来,制造出一种惊奇感。也就是说把不可见的情绪比作可见的“风筝”“小舟”等等,给读者一种新鲜感。
  
  郝泽军笔下没有丑陋、病态的怪异意象,与象征主义诗歌无缘,而是用优美、纯净、和谐的意象体系来描绘生活,力图深刻地表达自己对于人生的广泛体验,进一步完善诗歌的艺术表现力,在感伤的笔触中流露出乐观主义情怀,在哀愁之中伴有理性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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