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不说，美国人很会讲故事，而且将不堪的丑行在自我揭露的叙事风格中，让世界对这个超级大国刮目相看。

9.11之后美国军方和情报机构的虐囚丑闻，舆论场不时零星揭露，并引发伊斯兰世界和全球对美国的愤慨。人们不明白，经常指责别国人权恶劣的美国竟然如此虚伪。

然而，这正是美国国家性格所在。美国军方、情报机关和执法机构虽然不时屡屡制造严重侵犯人权的丑闻，但政府、国会、舆论和民意似乎很自然地将这些丑闻和自己区隔开来，不仅认为那是“他们的事”，而且会通过主动揭丑的方式向国际社会宣示自己的清白。

12月9日，美国国会参议院情报委员会公布了有关美国中央情报局在审讯中对囚犯施加酷刑的报告。报告披露了中情局在小布什政府尤其是在“反恐战争”期间使用酷刑虐囚的细节。

报告花了数年时间，从尚未解密的6200多页材料中，最终汇成为480页的报告。报告所列中情局虐囚细节，包括水刑、禁止睡觉、囚禁于狭小空间和人身侮辱等等。这些酷刑均为中情局“强化审讯技术”获得特殊情报的手段。更惊人眼球的是，中情局竟然耗资8000万美元找人设计酷刑。但报告指出，这些酷刑并未获得独一无二的情报。这份来自国会的虐囚报告称，中情局虐囚行为长期“系统性”欺骗白宫、司法部和国会。简言之，虐囚行为是中情局独立所为，和美国政府和国会无关。

这种美国式的就事论事和自我揭丑是推卸责任还是特别救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但美国两党政治与“三权分立”原则，决定了其民主的独特性，加上舆论场强大的监督效应和民意对公共事务的高度参与，美国式自我揭丑也好，对别国的批评也罢，美国总能通过圆融的国际公关将美国内部的丑闻危机化为无形。

因而，单纯解读这份揭丑报告，或者简单臧否美国并无实质意义。作为超级大国，它所受到的赞美和诅咒几乎一样多。但美国政治的制衡原则和媒体力量，决定了这个国家有着极强的反省能力，对本国丑闻和错误敢于揭露与曝丑。这已经成为美国政治软实力的一部分。

以本报告为例，来自加州的民主党议员黛安娜？范斯坦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她作为参议院情报委员会主席，强调中情局的虐囚行为是“我们价值观和历史的一个污点”。奥巴马总统也认为，中情局所为“严重损害了美国的全球声望，令美国更难与盟国和合作伙伴一道，追求美国的利益”。

小布什时代的政客们，对于来自民主党主导的这次揭丑并不感冒，认为这损害了美国的声誉。两党政客不同的立场，见证了政治的真谛---若无政党政治制衡和国会监督，即使是在美国，丑闻所涉的小布什政府和其官员也不愿意向公众公开曾经的虐囚污点。但美国是两党政治三权分立，民主党可不管这些，当然会正义凛然地大肆曝光。

民主党揭丑共和党，有一定的政治目的。譬如以此报告打击共和党，以为未来的总统大选造势。因为这一报告，已经引起了中情局的辩解，并且将负面效应引向当年的小布什政府---中情局现任局长布伦南坚决否认报告所谓中情局局系统性、故意误导白宫、国会与公众的说法。有声音更称当年中情局虐囚获得小布什总统的承认，而且从白宫到国会，有多个大人物都知道此事。从报告公开到中情局辩解再引向共和党，也许是在国会处于弱势的民主党主导发布这份报告的目的。

客观看，揭丑的确有“正义”性---体现了美国的自我反省和大国自信。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国家，且打击异己，美国政党博弈的智慧恰恰就在于此。

这个报告也让美国承受了太多安保压力。由于担心基地组织和IS（伊斯兰国）的报复，美国在全球已经发出安保警讯，也强化了安保措施。

盖子揭开了，丑恶见光了，总是好事。这是美国式叙事的正面效应，但小布什时代的“负遗产”在打击共和党的同时，也可能造成民主党的自戕。德国《时代周报》认为，奥巴马政府使用无人机摧毁“恐怖分子”的据点，造成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其他一些国家无辜平民丧生。这种“秘密的谋杀”和小布什时代的“酷刑，秘密监狱，绑架”并无多少本质区别。

美国自我揭丑的政治叙事，是国家特色也是公共策略。（本文观点不代表书名机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