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国的及时介入,伊拉克新总统、新总理的登台,构成一次新机遇。但是,伊拉克如要彻底摆脱战乱梦魇,依靠美国、依靠军事皆非正确和终极选项,而是如何在现有权力架构下组建强有力的民族团结政府,兼顾各派利益,平衡内外关切,从而大幅度减缓族裔和教派摩擦,铲除让“伊斯兰国”武装等恐怖、暴力和激进势力滋生的土壤。 博联社总裁 马晓霖 8月13日,一批美国海军陆战队和特种部队官兵抵达伊拉克西北部接近叙利亚边界的辛甲尔山区,为躲避于此的数万雅兹迪难民提供直接保护。这是继8日美国战机参战后的又一重大迹象,表明撤离近3年的美军已重返伊拉克。15日,伊拉克看守总理马利基被迫交权。这一切让伊拉克梦魇般的乱局面临一次新转机。 从今年1月攻下费卢杰并扩大战事后的半年多里,更名为“伊斯兰伊斯兰国”的前“伊拉克与沙姆伊斯兰国”武装一路北上,势如破竹,夺占大小15座城镇,不仅基本将伊拉克中西部逊尼派传统控制区收入囊中,更兵临北方库尔德自治区首府埃尔比勒,酿成伊拉克战争爆发11年来最严重的事态,震惊世界,也迫使奥巴马不得不回师救援。 奥巴马在宣布将对“伊斯兰国”目标进行定点空袭时指出,这一行动旨在保护置身伊拉克的美国人。确实,当“伊斯兰国”武装在伊拉克中部做大并摆出东攻首都巴格达时,美国将许多外交官和军事顾问集中到相对安全的库尔德地区,“伊斯兰国”武装却直捣埃尔比勒,使避险的美国人处于枪口之下。当然,解救被围困的数万雅兹迪人,避免出现族裔屠杀等人道主义灾难,也是奥巴马的驰援动因。 当然,美军重归不仅在于地面形势十万火急,也恰逢伊拉克完成总统选举却陷入罕见宪政危机之际。战场生死博弈与政坛洗牌换马几乎同时进行,也许互为条件。马利基在4月议会选举中率领什叶派“宪法国家联盟”夺取92个席位,成为单一最大党团领袖,但是,包含“宪法国家联盟”在内的泛什叶派党团“全国联盟”却推举前副议长海德尔阿巴迪为候任总理,无疑于执政党内部发生政变,马利基赢得选举却遭遇同出达瓦党的阿巴迪挑战。新任总统、库尔德人马苏姆也在广泛磋商后指定阿巴迪出面组阁,对马利基构成内外倒灶和南北夹击。 奢望做第三任总理的马利基不甘心如此蒙羞,诉诸宪法法院,指控新总统违宪,甚至在巴格达调兵遣将。但是,伴随着美国炸弹的降临,白宫公开抛弃马利基,支持马苏姆的决定;更让舆论意外的是,马利基及什叶派的传统支持者伊朗,也非常罕见地釜底抽薪,站在马苏姆和阿巴迪一边。当然,监护逊尼派利益的沙特和土耳其等地区大国,早已公开为温和的阿巴迪站台。14日,伊拉克什叶派最高领袖西斯塔尼公开敦促马利克放权,给予他最致命也是最后的一击。 很显然,伊拉克绵延的乱局整体责任归咎于美国当年的“武装强拆”,而历史毕竟也给马利基这位民选总理8年机遇。马利基不能包容逊尼派甚至排挤库尔德人的强势执政风格,引发三大族裔的离心与对立,尤其导致中部逊尼派民众的极度不满和绝望,不仅扩大了“伊斯兰国”武装纵横伊拉克和叙利亚的空间,也给各种利益丧失者提供了肥沃的反叛土壤,因为15座城镇的快速陷落,不乏部落武装和前政权追随者策应起哄的“功劳”。马利基应该对此负主要责任,也必然因天下大乱伤害各方利益而被抛弃,特别是美国和伊朗如此默契地为换马背书。 13日,大势已去的马利基改换口风,呼吁安全部队保持中立,避免介入政治冲突。随后又撤销对总统的指控,直至承诺放弃权力并支持接任者,总算在大失颜面后保持了残存的风度,也给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安度晚年留下余地。这是一个小时代的结束,马利基执政的8年也是伊拉克重建效果不彰的8年,是国家濒临崩溃几乎三分天下的8年。今天的形势对他,对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对美国也都是一场梦魇。 美国的及时介入,伊拉克新总统、新总理的登台,构成一次新机遇。美国已在进行全面军事评估,并且没有对军事行动特别是定点空袭开列时间表,但是,有两点可以断定,美国不会大规模重新部署地面部队,也绝不允许“伊斯兰国”自立为国并成为长久事实。从阻断“伊斯兰国”武装进攻势头,突防北部战线,着重武装和依靠库尔德人开始,奥巴马已拉开防守反击新战幕,也许还在形成全面击溃对手、进一步整饬伊拉克的新战略和新路径。 但是,伊拉克如要彻底摆脱战乱梦魇,依靠美国、依靠军事皆非正确和终极选项,而是如何在现有权力架构下组建强有力的民族团结政府,兼顾各派利益,平衡内外关切,从而大幅度减缓族裔和教派摩擦,铲除让“伊斯兰国”武装等恐怖、暴力和激进势力滋生的土壤。(本文同时见刊于2014年8月16日《北京青年报》本人专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