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公平还是要自由?美国选举政治哲学在这一问题上,一直犹如走钢丝般战战兢兢。美国最高法院的一纸判定,让自由的砝码重于平等的价值。据新华网消息,4月2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取消总额为12.32万美元的个体捐款限额。自由意志会屈从于金钱的猛兽吗? 不让捐款=妨碍言论自由 肖恩·麦卡琴,恐怕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以后他的名字会永久地和美国选举政治法律挂上钩。 采矿企业首席执行官、机电工程师、坚定的共和党人,凭着这几个标签,人们不难看出,麦卡琴有钱无权。权力,是麦卡琴孜孜不倦的追求。这一方面,他可能对史派西在《纸牌屋》里的一句台词深有体悟:“金钱是萨拉索塔的巨无霸豪宅,保质期就只有十年;权力是古老的石砌建筑,能屹立数百年。” “麦卡琴是一位真诚且竭力为共和党服务的活动家”,阿拉巴马州共和党主席比尔·阿米斯特德这样不遗余力地赞扬麦卡琴,他甚至对《每日野兽》新闻记者说:“他是个伟大的人,为了热衷的事业不惜贡献一切!” 阿米斯特德口中的“一切”,具体而言,应该指的是大笔金钱。麦卡琴从上世纪90年代起就支持共和党,用大把钞票来证明对党的忠诚。随着事业发展,麦卡琴所捐献的资金也扶摇直上,直到2010年,阿拉巴马州共和党委员会告诉他,他的捐款数额已经接近法定的上限了。 例如,在2010年至2012年选举周期,美国联邦选举委员会规定,个人对政治竞选的捐款总额不得超过12.32万美元,其中对候选人的捐款不得超过4.86万美元,对政党和政治行动委员会的捐款总额不得超过7.46万美元。 对政治满腔热忱的麦卡琴不高兴了,他一纸诉状把联邦选举委员会告上了法庭,理由是,联邦选举委员会所设立的捐款上限妨碍了他表达政治意愿的自由。 “当联邦政府威胁到你我最根本的宪法权利——言论自由时,是时候采取行动了!”麦卡琴在美国政治新闻网上撰文说道。 大法官显然同意了 因为联邦选举委员会人为地设置阻碍,让选民无法用金钱表达自己的政治诉求,基于美国第一修正案保障言论自由的权利,就要废除选举捐款上限,麦卡琴的这一逻辑让天生自由主义倾向的美国媒体们笑掉了大牙:“他简直把政治当成了可供买卖的市场!” 然而,研究美国选举法的教授们却为自由主义者们引以为傲的政治平等权利捏了把汗,他们的担心主要来自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 2005年小布什提名约翰·罗伯茨接任伦奎斯特成为第17任首席大法官,联邦最高法院由此进入罗伯茨时代。美国埃默里大学法学院米西尔·康教授对重庆青年报记者表示,“罗伯茨表面倡导‘司法最低限度主义’,暗地里却联合其他保守派大法官,逐步架空自由派大法官的权力,进而实现变相将自由派法官推翻的效果。在2006至2008年两个司法年度,最高法院在堕胎、宗教和枪支等议程上,迅速右倾”。 但是,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法官们并不是天然的保守主义者,虽然他们一个个身披长袍,代表着美国精英阶层,但上世纪50至70年代,没人会觉得联邦最高法院会有被保守派把持的危险。保守派人士沃伦·伯格出任首席大法官后,最高法院依然作出过像罗伊诉韦德安堕胎案这类判决,甚至短暂中止过全美的死刑执行。 怎奈2014年4月2日,罗伯茨领导下的联邦最高法院以5比4的投票结果通过了取消政治捐款上限的法案,并认定1974年开始执行的此项法案违反了公民言论自由权利。这一切都在告诉人们伯格时代的自由之风已荡然无存。 中期选举共和党获益良多 前有科氏集团对政治采取包抄手段,游说、捐金、台下交易层出不穷,后有共和党人罗姆尼为政治阵营收取不菲油水。2014年中期选举近在眼前,联邦最高法院的这一判决等于给愈烧愈烈的美国选举政治添了把柴。 而在这簇熊熊燃烧的火光映衬下,美国共和党人笑得最开心。 “共和党一贯的政治诉求就是小政府形态,取消限额也就是松开政府对竞选金额的监督,符合他们一贯的政治主张。”美国德克萨斯大学法学院教授约瑟夫·费什金教授对重庆青年报记者说道:“的确,与民主党相比,共和党在大公司筹集资金能力更强,而它无疑是这一判决的受益者。” 当政治无暇顾及平等的原则,对权力滋生的欲望便会像抓住竹竿的藤蔓迅速蔓延生长开来。取消选举捐款限额,显然增加了原本就名声不佳的选举政治的贪腐风险。 不过,天性乐观的美国人却不这么看。“这项裁决能让筹措竞选经费的过程更加透明,因为新捐助的资金会流向那些必须披露捐款人身份的实体,如政党委员会。但我也相信,99.999%的美国人感觉不到变化。”费什金教授说道。 久居书斋的费什金教授眼光始终落在学术研究领域。在他看来,保守与自由之争在美国由来已久,且仍将持续下去。“美国的宪法体制致力于保证竞选各方政治平等(尤其在投票权上)和言论自由(特别是在竞选资金方面),虽然平等和自由在很长一段时间互相冲突,力量此消彼长。” 不过,平等原则与自由原则,说到底,需要人们发自内心的认同,如果能把平等和自由灵活自如地运用于政治,那么金钱这头猛兽也会乖乖臣服。 文/重庆青年报记者 林颜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