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人封邦建国时,希腊半岛上也兴起城邦殖民运动。地中海翻腾了,在多利亚人冲击下,城邦迁徙如洪水泛滥。 理想的新居,应靠近海岸,受攻击时,能乘船而去。最好有一山在后,屏护沿海平原,眼前有一海峡掩护的港湾,与商务孔道或内河河口相连,可以接受内陆或内河运输的货物。然而,要建立理想的新居,须与土着商议。
迁徙者为觅新居,在整个地中海区域开始了漫长的殖民活动。从内陆游牧转向海上殖民,为剩余人口解决出路,为本国产品开辟国际市场,使食物和矿物输入有了保障,建立起一个环地中海的商务联邦。
更为重要的是,希腊人的海上殖民活动,加速了地中海区域各文明的融合,在融合的基础上产生了一种新精神,正是在这种新精神的引导下,古希腊人建立了自己的“史诗性”的历史传统,并由此而拉开了西方文明进入古典时期的帷幕。
西方文明进入古典时期,当然不是从多利亚人入侵开始的,但多利亚人对迈锡尼王国的致命一击,却终结了西方古代文明,帝国的太阳尚未升起,王国的火炬便已熄灭,迈锡尼文明的创伤已然入骨,正是在文明骨折的愈合处,古典时期的新元素诞生了--城邦的心灵,通过史诗和神话,在对英雄的怀念中渐渐醒来。
游牧之电,击中了王国里成长起来的新一代,绝望之余,精神开始苏醒,苦难岁月里,他们栖居于诗与史,将一个民族的亡国悲情凝聚成为自由的神话和史诗。
如同摩西引导人民走出埃及,荷马也成了希腊民族的精神导师。迁徙中的阿卡亚人吟诵着荷马史诗,让史诗的光芒,照亮了他们的前程,在荷马的教化下,多利亚人自命为赫拉克利特的子孙,以认祖归宗的方式,成为逝去的城邦英雄时代的合法继承人。
希腊方式--城邦制诞生在“史诗”的摇篮里,而中国方式--封建制则在“祭祖歌”的赞礼--“诗史”中分娩,因此,“史诗”与“诗史”,差一字而迥异其趣。
“史诗”,是民族的集体记忆,民族精神在“英雄的故事”里奠基,而荷马就是古希腊民族集体记忆的代表。“诗史”是王朝记忆,以家族为根据,以“祭祖歌”的形式,难以包容一个民族的集体记忆。“史诗”是民族性的,“诗史”是家族性的。“诗史”是胜利者的颂歌,“商颂”,“周颂”,颂歌均非英雄故事而是帝王业绩,其目标不是为人民建立精神王国,而是为一姓王朝建立“帝王世系”.英雄故事在广场传播,在英雄主义的集体欢腾中,“史诗”诞生了!公民的精神王国--神庙就矗立在广场,所谓神谕就是公民的意志。而“帝王世系”则进入了一姓的宗庙,正如“史诗”是广场的纪念碑一样,“诗史”则是庙堂的广告辞。
多利亚人摧毁了阿卡人的宗庙和宫廷,流离失所的阿卡人,聚集在广场,从家族成员和王国臣民转变为自由的公民。广场是公民之家,他们在广场集会,使政治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和人的本质。公民大会成为最高的权力主体,这些无家可归者从公民的价值和意义里发现了文明的真谛,这些自由的迁徙者在王冠落地后选择了民主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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