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刚停,刘景南站在讲台上摆弄电脑,台下空荡荡的,还没有一个听众,此时离演讲开始不到10分钟。原定5点开始的讲座因巴蜀中学文学社的听众们迟迟没来齐而延时到6点。在匆忙的40分钟里,刘景南数次提到他的新书《北大梦》——这本“如果没有‘结对子’活动,就可能出版不了”的旧作。刘景南是2009年首批重庆文学院开展的新老 “一对一”活动的幸运儿之一。今年,第二届“结对子”正在开展。这一在全国文学院独创的活动形式,实施情况究竟如何?对个人文学创作的意义何在?重庆青年报记者回访首批结对 ,探寻 “结对子”模式的意义。 结对“失效”率:36% 4月10日下午,重庆青年 刘景南在巴蜀中学的讲座很难说是成功的,听众只坐了会议室的一半,演讲时间也很短。但他没有表现出失落,或许是因为他还有第二项任务——推销新书《北大梦》。他带来一些书准备交给母校文学社的同学们帮他在校门口的书店销售。 这本讲述一群高中生如何在强大的高考压力下学习、生活的长篇小说,是去年末出版的重庆市首批青年 丛书“雏鹰文学丛书”之一。它的修改及出版过程,是刘景南这一“对”交流的主要内容。 “如果没‘结对子’,《北大梦》可能出版不了,也不会被修改这么多次,确实他们提了很多很好的意见,大改过至少五次,其中有两三次与多位专家面谈。” 刘景南所说的“结对子”,是重庆文学院发起的,选择“文学作品在全国的大刊大报上显山露水”的青年 (渠道包括作协推荐、社会推荐等)与老 结成一对,为期两年的自由交流活动。 2009年,还在读大二的刘景南在一场会议中被告知,与重庆文学院院长邓毅“结对”。那之后的每一个寒暑假,他都会找邓毅讨论如何修改《北大梦》,以至于即使后来出版了其他作品,他依然认为《北大梦》能代表自己的最高水平。 在邓毅看来,“结对子”活动是现阶段文学工作中的必然。“文学是需要后继有人的,我们需要有潜质的 来为我们这座城市的文学繁荣做出贡献。但现在青年 有的没有生活费,有的有生活费没有创作时间,还有的对生活经验缺乏认识。他们需要沟通、交流。从创作的层面,他们也容易走弯路,比如创作长篇时容易把立意、结构、人物上整得很庞杂。”邓毅说,“我为这些感到忧虑,他们就差一把火。” 遗憾的是,“结对”会议之后,活动实施情况基本不在重庆文学院的控制范围之内。据调查,第一批的11对结对 中,有4对 会后没有继续联系,7对有联系的 中,有一对是母子关系,两对早已是非常熟悉的师生关系、朋友关系。 重庆作协主席陈川(也是第一批结对的老 之一)认为,这个活动“一般以青年 的需求为主,是一种相互的、互动的帮助关系”。他的结对对象胡羽金就没有联系过他。 “我受到很大帮助与照顾” 奇怪的是,11对 中要么“联系较多”,要么“没有联系”,没有中间状态。 朱雀与冉冉是母子关系,结不结对他们都很少交流文学,“因为我写诗歌,他写小说”,冉冉说。 李军洋与《红岩》杂志主编刘阳结对前就已是朋友,但联系都是生活上的,“她告诉我校园生活该如何过,就业该如何选择等。但认识这么多年,我从未在《红岩》上面发表过一篇作品”。除去这两个特例,其他几位“联系较多”的结对 都是文学上的交流。李姗姗是一位80后儿童文学 ,“结对子”前,她与王明凯很少有具体的创作上的交流。结对之后,两人经常就“创作的题材、表现方法”进行交流。 王明凯曾表扬她的《袜子上的洞》像是一个小孩子在说自己的故事,“真实别致”,让她信心大增。就在前几天,两人还交换了自己正在创作的作品思路。李姗姗认为自己需要这样一位“严厉的好老师”。“结对子”让她“创作质量有所提高,或者说提高速度更快”。 刘辰希是这一批 里被公认为“发展好”且“很活跃”的青年 ,他的结对对象是时任作协主席黄济人,两人已是多年师生关系。早在2006年,他出版第一部长篇《游离态辖区》时,黄济人就亲自作序并请来好友贾平凹为其题写书名。两人每半年相聚一次,聊彼此的创作。 “结对子”那一年,刘辰希正因《日本黑帮》没有达到预期的畅销书效应而“失落和迷茫”,黄济人一方面面对面指点、教导,让他平心静气;另一方面,为他争取了去鲁迅文学院进修的机会。“让我看到了差距,也知道了自己的优势。” “如果没有‘结对子’这个活动,我相信在创作的速度、眼光和能力上,都会大大落后于现在的节奏。所以相比没有联系的结对 ,我是受到很大帮助与照顾的幸运儿。”刘辰希说。 “它与我的创作毫无关系” 但在很多会后“没有联系”的 看来,“结对子”多少有些形式化。 青年 游睿在2009年被通知与周火岛结对时,他完全不了解这个人。那时他正需要一个导师,“因为原来全是自己一个人探索,没人指导,认为这个机会很不错”,当时理想人选是莫怀戚。但文学院通知他是一位叫周火岛的 ,游睿去查了他的资料,发现他写中篇和长篇,而自己写的是短篇和小小说,“内心深处我觉得他与我的需求有一定的差距”。加上当时游睿身在开县,很难有直接的交流机会,所以他没有主动找这位老师联系。 那夏亦是如此,她在会后也没有与自己的结对 陆大献联系(该 在2011年去世)。她称其中原因一是自己在外读书,机会有限;同时也是因为自己不好意思,“由于年龄阅历差异,怕唐突联系尴尬,而且当时的会议缺乏两个人正面交流的机会,没能一起探讨,后来就更难了。”她如是说。但所有受访青年 都认为,青年 有“结对”或交流的需求。“没有联系”的几位 也表示,至少这个活动让他们认识了其他 ,更接近本地的文学圈子。 当然,这些结对“失效”的青年 并没有因此创作乏力。2009年至今,游睿出了6本书,其中《鸡皮疙瘩》入选了“百年百部微型小说经典”(由四川文艺出版社推出的大型文学丛书,跨度百年,囊括中外,王蒙作总序,陈建功、雷达等8位知名 、学者担任顾问)。那夏2009年至今也出版了自己的4部作品(青春言情题材)。 与之相对应,那些结对“有效”的 ,也并非人人都迎来了创作高峰。李军洋被一位圈内人士认为近几年创作不在状态。老 刘运勇认为他的结对对象杨雁粤因为工作、婚姻的关系,很多创作计划没有完成。 “因土壤贫瘠而更有意义” 无论是因为结对子而受益很大的刘辰希、刘景南、李姗姗,还是“没有联系”的游睿、那夏,他们对活动的评价都是肯定的。“但前提得是这些老 真正关注青年 的作品,老师的水平应该是高的,如果找一个水平相当,或者只是在小圈子内被认为在某方面擅长的老师,学生也会很为难。”游睿说,相比采风、结对子,他更期待对作品具有针对性的讨论会等活动。 刘景南认为“结对子”提供的是“外在的帮助,出版机会、宣传机会上的帮助”,作品则需要靠自己的造诣。“客观地说,这种活动仍然是有些松散的,没有正规化、程序化,应该更固定一点。在重庆这个文学土壤贫瘠的地方,它显得尤为有意义,关键是具体怎么发扬这个活动的好处。” 他们充分肯定这种活动的平台意义,却对其对创作上的帮助各执一词。“如果仅仅是为了培养 ,可以不结对子,它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但这个平台让很多闭门写作,或是对生活认知比较少的青年 ,从老 身上得到一些引导,其次才是作品上的交流。”青年 李军洋如是说。 结对子受益者刘辰希也赞同文学创作不可教,但他认为文学的交流是必不可少的。“前辈的经验之谈绝对有可取之处,且会让青年 受益良多。‘结对子’的意义是为青年创作者提供更多与文学圈接触的机会,找着门在哪儿。没有赵长天,哪有韩寒、郭敬明和张悦然。” 2013年末,新一批 结对子名单出炉,青年 邓雅心是其中一员。她否定“创作是不可帮的”:“第一,作品是不可复制的;第二,创作的主要决定权在于作者。不论是好的意见不好的意见都要听,并且要有能力选择,这是最难的。假设10句话有9句是废话,总有一句话是有用的”。她就曾在创作一部长篇时突然停滞,随后向结对 邓毅寻求意见,邓毅告诉她,这时候快速地推进情节或许会有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