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说“义”,“义”应理解为求实绩尽权能不妄进,但现在我称之为“见利忘义也”。“见利忘义”乃小人之为,正人君子所不齿,孔子说,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是也。“义”是孟子的中心思想,是对儒学的发展和补正。“爱”和“仁”在其他民族的语言中有近义词,“义”却为汉语所独有。这话不是我说的,我外语不行,母语一般一般,全国第三。这话是南怀瑾先生说的,有兴趣你们可以看他的《论语别裁》,还有李泽厚先生的《论语今读》。当然,犬儒们也讲论语、注论语,他们的东西也可以看,犬儒的学问很会卖弄,他们献媚的表演也会使人深刻。还是说“义”,按照孔子所说,坦荡荡的君子重于“义”,常戚戚的小人看中的是什么?“利”也。当然,“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可惜,为“官”者一旦重于“利”麻烦就大了,“见利忘义”便在所难免。新疆伊宁市委书记焦宝华受贿不说,还亲自注册多家公司,比起那些稳赚权力股的同僚并不高明,只是一个太急功近利的实例而已。对“义利”这个命题我们不用多探讨了,几乎所有的先贤都涉及过这个问题,“义利”之辩甚至成了一门学问。哪是对的、哪是错的,人民知道、官员更清楚。我只说一点,在中国文化中,“重利轻义”被说成“小人”是很重的,“小人”是近于禽兽的,也就是说“人性”弱、“兽性”强,所以,中国文化中对“君子”的追求就更强,强到什么程度?逼出了一批一批“伪君子”。对了,大多“伪君子”就产生在“官场”,“官场”被称为“酱缸”中之“粪缸”。所以,这样的社会产生两个很坏的现象:一是“假”东西盛行,如“假文凭”、“假奶粉”、“假新闻”、“假绿化”、“假农田”……;另一个是“秀”,这是更可怕的现象,特别是“官员秀”,“假”还可以识破,“秀”者却常常掌握着话语权和生杀大权,具有极强的隐蔽性、诱惑性,能达到“厚黑”的极致,还动员国家资源包装。所以,当“表演”称为“官员秀”常态的时候,社会危机就不远了,因为,我们实在找不出这些“官员秀”后面动机的合理性、合法性和良好动机。我所理解的其他人(艺术家、演员、企业家、普通百姓等)作秀最多是道德问题,官员要作秀就不仅是道德品质问题,而且是法律问题,涉嫌邪恶。马丁·路德·金说过,人们是无法通过邪恶手段达到美好目的的,因为手段是种子,目的是树。所以对官员,既要“原心”,又要“原迹”,没有“公心”和对人类美好生活的信仰你不要去当官,不如回家卖红薯。一句话,官员作秀,一定是在“瞒”和“骗”,一个充斥着“瞒”和“骗”风气的政权是邪恶的!不改变是有违人道天理的!因为连一个“江湖道义”都没有的官僚机构,只能是一个连土匪都不如的相互倾轧、自私自利的暴力专制集团。如果从法理上分析,就是它执政的合法性已经丧失,诚信系统已经崩溃,其寄生性、腐朽性已如脓疮溃烂,成为表面上光艳照人、实际上人人不齿的“齐奥赛斯库”! 还要说说“廉”,“廉”应当是廉洁自律公明高洁,但现在我称之为“高薪养廉也”。新加坡是不是高薪养廉的典范?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我认为,高薪养廉在目前的中国是无稽之谈,为什么?因为任何政策的推进须有一定的条件。如“非暴力”运动在印度、美国行,在中国肯定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我们已有血的教训,这个问题我们以后会谈。新加坡的整个政治体制与我们是不一样的,它的法律、教育、文化、经济、公民素质、传统都与我们有异。它的使官员“不敢贪、不能贪、不愿贪、不必贪”的廉政制度建设已经形成一种文化。你看中国,贫富差距有多大?海南一70岁老农月养老金3块钱,深圳银行高管的年薪却近900万(不包括隐形收入)。我不反对高薪,也不反对官员高薪,官员也是人,但是人就应具备“人性”。根据我多年的思考,我认为人性的本质是“一体两端”,这两端就是“私”和“良知”。“私”被荀子看做“恶”,只看到了表面的一点;“良知”被孟子视为“善”,也只看到了表面的一点。西方人与荀子的看法多有相似,所以一路制定了法制规范;王守仁是看到了“良知”,创造了“心学”,可惜没有找到唤醒、利用和护卫“良知”的途径。我是找到了,这属于另一个问题,也以后谈。我只是想说,所有人类社会的活动都与人性两端的决定性有关,谁也不能超越人性本质,人性两端的平衡和不平衡决定了人的状态、也决定了社会的状态。为什么经济活动和政治活动都有反复,有解不开的结,关键就在对人性本质谁也不能完全掌握和超越。都说社会总体是进步的,我承认,但也不是没有一下子倒退许多年、一下子陷入灾难的可能,20世纪,我们中国就付出巨大代价,转了一个圈。说“廉”说了这么多,千万别看做题外话。因为“廉”就是人性本质之一端的表现之一,是人类必须直面对待和无法根本完全解决的难题,所以,除了靠自身的修养,还要靠文化、制度等。如果说东方文明可以更多地解决自我道德的修养(可惜我们有几十年的时间一直在自我羞辱),那么西方文明可以更多地给我们法制的保障。看过《一代廉吏于成龙》后,感慨很多,自古好官多自“廉”啊,不说远古的圣人(那算是传说),就讲以刚直廉明著称的海瑞,就讲“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的郑板桥,今天的“公仆们”做到了吗?我见到过很多厅部级党员干部别墅的顶楼,有一间供菩萨和各类神明居住的小房,但办公室里又常常悬挂着“宁静致远”、“为人民服务”、“公生明,廉生威,无欲则刚”等类似的墨宝,很显得不伦不类。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孔子的话可以不听,邓小平不也说过吗?他说,共产党员一要怕党,二要怕人民,三要怕民族党派。什么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什么除了人民的利益自己没有私利。自己说的话只要自己还信,那就谢天谢地了。很多在台上慷慨激昂做反腐报告的官员不是下台就被戴上手铐吗?我知道,他们内心有贪婪、有恐惧,唯独没有敬畏,真正的敬畏来自信仰啊! 最后说一说“耻”,“耻”应当是守心正义不趋不枉,但现在我称之为“不以为耻也”。与“不以为耻”常常相连的另一个词叫“反以为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无耻”的极致,是用公权力来为“耻”树碑立传,公开羞辱天下人。试举一例,广东茂名市委书记罗荫国,被捕后有一段无妄的语录,他说:“要说我是贪官,当官的就都是贪官,现在是大贪提拔小贪,贪官反贪官”(大意)。诚哉斯言,石破天惊啊!罗大书记敢于在那种环境说出来,当是他的真实认知。孔子曾在学生子张临去做官时说了从政的九点要诀,即尊五美,除四恶。什么是五美呢?就是惠而不费,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什么是四恶呢?就是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两千多年后的今天,我们的“公仆们”是“五美”没做到,“四恶”常做绝。也难怪,他们不读圣贤书,只钻研为官术。他们天天喊不能照搬西方,这没什么错误,因为我们照搬过苏联,证明错了;但马克思主义也不是东方的,无产阶级专政也是西方的学说。对此,我要说,呼吁民主、自由、宪政是一百年前的共识,不是照搬不照搬的问题,而是学习、借鉴、探索、实施的问题,是不要兜圈子、绕弯子的问题,是天予我时、时不我待的问题,总之,是迫在眉睫的问题。说到坚持党的领导的问题,我坚决拥护,但我只拥护党的正确领导,反对任何人、任何党派的错误领导,而且前提是“正确”与否要由被领导者说了算、由实践说了算,不能由会议文件、社论、某个人说了算。过去我们说清朝以前的政权都是专制的,北洋政府是腐败的,国民政府是反动的,我们是人民当家作主的新中国,它是“人民民主”的共和国。我仔细地、不断地注意收集和翻阅近百年来的史料(至今不解密的还是太多,今后随着不断解禁有些论断还会修缮)发现:如果说两千年的史书上写着“吃人”二字,那么,我原来读过的关于近百年历史的官方主流表达只能用“骗人”来概括。统治技术是先进了,换汤不换药,或者说,熬药的锅子换了换,汤也是老汤。看看如今吧,太子奶老总李途纯被关押近两年,无罪释放,结果算是好的,但被逼死了两人,逼疯、伤残多人;还有一位被非法关押的河南滑县法院院长,可能叫刘德山的,被行刑逼供,欲哭无泪,欲告无门,这都不是特例,翻开报纸、打开微薄,这样的事天天在发生,发生了只有人掩盖、却少有人管。我总在锥心地痛:那些普通人遇到灾祸怎么活?生了病无钱要么死,要摸偷;被冤枉上访还要交上访费,这是好的,李淑莲死了快三年了,谁又来管?也许有人会说,你讲“耻”,怎么说起了这些奇人怪案?也许这些事都是个别的,与伟大成就和辉煌业绩无法比。我要说,一个正常的社会不会漠视“人”的基本权利,我们都是同类,动物都懂惺惺相惜。是的,社会存在一些问题是无法避免的,“小悦悦”事件和“彭宇案”揭示的却是整个社会的道德沦丧,司法是社会公平和正义的底线,只有“官”才能突破这一底线,这一底线被突破,就是社会危机的预兆,它表面上看是“贪腐”所致,实质上是体制、制度的痼疾所生。如果和道德沦丧一起泛滥,也就是“民德”、“官道”都突破了“耻”这一红线,靠他们自己已不能自拔。如此,什么怪事不可能发生?什么问题不可能出现?孟子曰:“人不可以无耻。无耻之耻,无耻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