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不知“家庭医生”

永川区卫生局5月28日对外界发布消息称，20.63万户农户、共64.1万农民与全区655位村医签约,可以享受“家庭医生”式的医疗和公共卫生服务。

5月30日中午，记者来到离永川城区约8公里的大安街道。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永川区“家庭医生”的做法在实际操作中有落实不到位的情况。

“我并不知道‘家庭医生’和签约的事。”永川区大安街道铜鼓村三组53岁的苏大娘直言不讳地说，村卫生室只有一个医生，而且离自家太远，“有病一般不会去村卫生室，而是去区医院（街道卫生院）看病。”

被当地人称区医院的大安街道卫生院，离街道正街有约3公里。5月30日下午2:30，卫生院院坝外只有两三个摆摊的小贩慵懒地坐在太阳伞下，不见有人从卫生院大门进出。

“医院下午三点才上班，要看病只有在这里或到里面去坐着等了。”一位体态微胖的中年妇女对记者说。

记者注意到，大安街道卫生院门诊大楼共有6层，占地约2000平方米，建筑呈弧形。医院公示栏上显示，卫生院在职医生有22人，但一楼的挂号室、药房、诊室空无一人，只有过道的椅子上依次坐着五六个上了年纪的农民模样的病人。

“我们村有卫生室，只有一个村医，可我担心村医的技术和药不好。”来自荷花村的陈翠花大婶说，“其实镇卫生院也好不到哪里去，治个伤风感冒药有时也得花六七百元。”

实际上，村级卫生室只有一名村医的情况不是永川才有。5月31日上午11时，记者在九龙坡区走马镇椒园村采访时，该村十组的村民唐兴平说，村卫生室也只有一名医生，“只能看点感冒咳嗽之类的小毛病，拿点家常用药而已。”

椒园村卫生室离唐兴平的家不到1公里，设在公路边的村委会院内，但大门紧闭。“村卫生室怎么关门了？村民看病怎么办？”记者问道。

“卫生室一般是周一到周五开门，没事时医生就会外出干点别的事情。如果需要看病可以打医生电话。”椒园村党支书田斌表示，不便透露村医胡春伟的去向。

“经常会有一些老乡身患疾病没钱医治，有些逼得没法请我这个兽医看病，我只有比照给牛羊治病的方子减些剂量来治人病。”黄瓜山村七组的村民陈万德说，自己40多年前就开始给牛羊看病。

赤脚医生不堪重负

“黄瓜山村总人口在一万人左右，青壮年劳动力大多去永川、重庆等地打工，平时常在村里住的人口有6000多，我们6个乡村医生每人负责1000个左右村民的公共卫生和诊疗服务，这个任务很重。”5月30日下午，在永川区黄瓜山卫生院，戴副厚边眼镜的刘光辉对到访的重庆青年报记者说。

三年前，当了20多年乡村医生的刘光辉通过了执业医师资格考试，与永川区南大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签订劳动合同，成为该中心黄瓜山卫生院的一名编外医生。

在此之前，刘光辉的身份是代家店村卫生室的负责人。1989年，刘光辉从重庆卫生学校毕业后，和后来成为他妻子的同班同学李登红一起回到代家店村。

“那时起就开始干这个行当了，当时还没有乡村医生的称呼，村民习惯叫我们赤脚医生。”刘光辉说，刚开始时一年到头就负责“向村民派送防疫用药，打打预防针。”后来才逐渐靠给村民看病和药品差价维持生活。

离黄瓜山村不到10里的代家店村，刘光辉和李登红曾经的夫妻店——村卫生室，如今拥有诊室面积100多平方米，设有诊断、注射、观察、药房等专门房间，诊疗设备基本齐全，犹如一家“小型医院”。2013年7月，国家卫计委主任李斌曾到这里考察。

刘光辉被调到黄瓜山卫生院工作后，代家店这个被树为永川区村级卫生室模本的卫生室，也只有李登红和另一名助理执业医生在坚守。

“他们要负责4000多个村民的健康教育、传染病防治、预防接种、孕产妇和儿童保健等工作。实在忙不过来时，我就得来回跑。”刘光辉无奈地表示。

“大致算下来，这几年乡村医生每年可获14000元到16000元的政府购买服务收入。在乡下挂号费和诊疗费只能收到5元，一天看10个病人，一个月平均下来也就1500元，一年接近1.8万元。”刘光辉说，实行药品零差价后，一个乡村医生一年下来可估算的收入在3.5万元左右。

“实际上区政府按照每人每月400元的标准为在职乡村医生缴纳了养老保险。在职乡村医生的年收入应该超过4万。”永川区卫生党工委书记邹光明说。

“村医基本上都没有编制，意味着没有基本工资，从身份上来说还是农民。”永川区卫生局工作人员称，“因为没有编制，一些村医把这当成第二职业。为此，村医的人员数随时在变动，到今年2月份时人数减到657人。”

1：1000的比例，再加上不断减少的村医，让村民享受“家庭医生”，似乎并不那么容易。

分配不均基层缺口大

“村级卫生室设备配齐至少需要10万元，全区就是2100万元，全重庆接近1万个行政村，这项费用至少要10亿元。”刘光辉说。

据了解，“十一五”期间，中央累计安排专项资金558.4亿元，建设乡镇卫生院23000个，村卫生室20000多个。永川区卫生局原局长王晓英介绍，仅2011年永川就投入了1600万元用于全区乡村卫生室的硬件设施改造。

有知情人士对记者透露，除了代家店卫生室，来苏镇水磨滩村卫生室和大安街道铜鼓村卫生室也稍具规模。“水磨滩村的卫生室投资超过20万元，里面设有常用的诊断室、注射室，还有中医理疗室、健康教育室。”

德勤会计师事务所李林测算，永川如果按照水磨滩村的标准将全区210个村级卫生室建设到位，仅基础设施建设一项就需要投入资金4200万元。

原重庆社科院副研究员杨秀杰分析认为，如果没有财政资金兜底，靠村医和社会自筹资金很难达成目的。

事实上，永川区在2011年就投入1.37亿元，在重庆市率先进行了基层医疗卫生机构的综合改革，进行基本药物制度、基层医疗服务体系标准化建设、基本公共卫生服务的探索。

“新建村卫生室每个补助10万元、改建每个补助5万元，对全区所有村卫生室实施了标准化建设，区财政安排的经费达5550万元。”邹光明说。

据了解，2011年永川区的村医和政府签订购买公共卫生服务的协议，基本医疗服务按服务人口每人每年6元补助。

“国家核定公共卫生服务经费,到2013年底时按每人每年30元的标准，2014年是35元。”永川区卫生局公共卫生科吕姓工作人员称，服务经费每年从区卫生局核拨到镇医院，再由街镇卫生院根据村医的服务数量和质量考核发放。

李林推算，以2011年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核定的人口数，永川常住人口为102.47万，仅2013年国家核拨到永川的公共卫生服务费总额超过3000万元。

据了解，至2013年底永川全区共有村医698人。“698名村医2013年领取的服务费平均是6000元，总额应该接近420万元。”李林说，剩下的2600万元应该被上级卫生院或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分走。

“去年向乡镇卫生院下拨了1000多万元公共卫生服务费，”6月3日下午，永川区卫生局公共卫生科有关负责人在回应记者的质询时，并没有说明其他款项用于何处。

据记者掌握的永川区卫生局与某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签订的购买服务合同，其中的相关条款也没有注明购买服务的具体金额和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