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就任台北市长的柯文哲，本周末和自己的太太乘坐地铁去泡温泉，被网友拍下照片发到网上，引起大陆网友的一片点赞。照片中，柯文哲一个人站在地铁门口，连个座位都没有，整个一个不太成功的城市上班族，看不出一点点志得意满，刚刚履新台北市最高行政长官的样子。

要说柯文哲这么做倒也不意外。在这次台北市的市长竞选中，柯文哲走得就是反权威反权贵的平民路线。整个选战期间，柯文哲从来都是一身轻装夹克，一次西服也没穿过，但每到之处，却受到选民的广泛欢迎，并最终将连公子胜文打的落花流水。现如今，刚刚就任一周，柯文哲就又轻装从简，和太太坐着公交去度周末了。

但是，和大陆网友纷纷点赞相比，台北市的警方却对柯市长的做法多少有些微词。按照台北市的规定，市长的一切公开行程都需要出动专车和随扈，但柯文哲坚持度周末是私人行程，不愿意动用专车和随扈。但柯毕竟是“首都”的市长，不管随扈是否跟随，维安的责任警方是推不掉的，柯市长在私人行程中遭遇麻烦，警方吃不了也得兜着走，这就是为什么警方私下多少有些抱怨的原因。

类似的事情当年马英九当选“总统”时也曾遭遇过。按照规定，“总统”夫人也要实行一级安保，只要出行就必须有四名维安人员随行，但马太太不愿因为马当选“总统”就辞职，而且几十年来一直都是坐公交上班，当选之初，马太太依旧每天一如既往。但这可苦了随行的维安人员，公交地铁人员混杂，维安的难度一下子提高了许多，最终还是马太太体恤工作人员的难处，先是不再坐公交上班，紧接着又辞去工作，专心做起了第一夫人。

对于政治领袖来讲，出行要考虑安全和效率两个因素，乘坐公交不太可能成为一种日常的选择。纽约市的富豪市长迈克尔·布隆伯格也曾坐过地铁上班，但也是作秀的成分更多，除了做公交上班以外，他还时不时地坐直升飞机上班。对于政治人物来讲，乘坐什么交通工具上下班，实在不算是特别重要的问题。

我猜，大陆很多网友对柯文哲坐地铁过周末点赞，是因为看不惯我们很多政府官员前呼后拥的出行方式，借对岸的市长暗讽我们的官员。这种心理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着力点本身并不正确。

事实上，特别在意政治领袖是否亲民，这是一种前现代社会的政治理念。在这样的社会里，权力本身被有意无意塑造成群众的一部分，它不受制度性约束，但却非常注重所有者的姿态。这种姿态本身有十足的麻醉性，让围观者陷入和权力所有者一样的意淫，从而对权力本身失去警惕。与此相反，在一个成熟的社会，权力被制度装进笼子，权力的所有者很难作恶，这时，外在的亲民秀就显得没那么重要。即便政治领袖威风凛凛地出门，选民也会坦然面对。

有趣的是，海峡两岸的中国人，对政治人物在公共场所体现出来的亲近感都特别在意，吃顿盒饭，住次帐篷，坐次地铁，都会得到公众的普遍点赞。除了制度的原因之外，这或许和儒家的文化传统有关。当年马英九因首长特别费遭遇起诉径直宣布竞选“总统”，紧接着展开全台湾的LONG STAY，从北到南，马英九和渔民出海打渔，和老农下田插秧，晚上就住在南部普通市民家中客厅的沙发上，这套深入群众访贫问苦的作风，打动了整个台湾，最终，马英九成了全民偶像，被手递手送进了总统府。但今天，小马哥竞选承诺纷纷跳票，支持率已经掉到十个点，比贪腐的陈水扁都低。遥想当初的花团锦簇，是不是多少有些讽刺？

选民是世界上最健忘的群体，当初的台湾之子阿扁，还有清廉帅气的小马哥，都已被无情抛弃。现如今，偶像换成了一身夹克的柯文哲。所谓民意如流水，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柯文哲会重蹈马英九的覆辙么？不知道。但显而易见，面对台北的高房价，年轻人的被抛弃感，整个社会对商业和商人越发抵触的心理，台北市的市政，并不那么容易处理。也许过段时间，柯市长就不一定还有心情和太太去泡温泉了。

最后总结一下：对于政治领袖而言，最重要的评价标准永远是施政目标是否实际，能否给选民带来实实在在的福祉，对政府而言，更重要的是权力是否受到约束，选民的合理利益能否通过制度得到体现。而政治领袖的亲民秀，不过是廉价的美图秀秀。聪明的民众，不要被他们迷惑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