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身高校忝为人师,我越来越感觉现在的大学无非是做两件事情:认真立些名目混点经费,随便开些课程糊弄学生。我敢说,从考分最高的大学(我不敢说“最好的大学”,某种程度上中国的大学已经没有好坏之分)到不需要什么考分的学校,恐怕没有一个着意在培养学生的品行、学识与社会担当。 近十多年来,权力已经成功地混淆了对学者的评价体系。先前即便对知识分子侮辱有加,但“反动学术权威”还只是“反动”而已,其“学术权威”的“第三种尊严”还在人心。聂元梓再怎么独领风骚,也不会有人认为她在学术上算个什么东西,蒯大富再怎么领导学生造反派,也没人当他是优秀学生——就算江青、周恩来、毛泽东这样的权力顶级人物对之厚爱有加。但今天就不同了,权力体系不仅可以在官方序列中给予其嘉奖,还可以在学术领域内确立其地位。方法其实也很简单:官方成功运用看上去是学术自身的方式来为学术制定序列,比如学术刊物级别、课题项目级别、学者头衔、人才名号序列。同行评议与社会影响这两个根本性的评价指标,完全被权力系统的量化指标所取代。也正因此,长袖善舞者一通百通,吃遍天下。 20年前的大学里,学生们见到教授和博士是会在背后窃窃私语的:“看,那个人是教授(博士)!”今天的大学学生们也会在背后指指点点:“瞧,就那个人都是教授(博士)。” 我见过不少教授博士博导这学者那专家,也读过他们的皇皇大着,我惊异于什么人都可以在大学行走,包括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人民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复旦大学这样国内的顶级名校。人文水准极低倒也罢了,甚至连基本的逻辑和文法都不讲了。譬如一个教授指导学生如何读书,他老人家言之凿凿地说:“依据我的经验,只要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就能成才!”照此而论,那些没有成才的都是不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别的没有什么几项基本原则的国外大学就肯定无法培养人才? 不久前,我所在学校的图书馆因为苦于学生争座,出台一项摇号政策,引得媒体沸沸扬扬,有学生记者采访我。我做如下回答: 老师,您好: 我是新传院《致远报》的记者,现在就近日来的湖南师大图书馆摇号占座的现象向您提出一些问题,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回复。 1、您认为现在的读书风气有什么改变?当您向您的学生推荐一些阅读书籍时,学生普遍的反应是什么? 与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大学相比,现在的大学生普遍被直接的功用目的所左右。“读书”沦落为“学习”,在我看来,前者是为智慧与性灵,后者为的是各种各样的考试。当然,我无意指责学生,其实绝大多数学生内心还是追求知识和内心的提升的,只是我们日益僵化和利益化的教育体制与用人体制逼迫学生这样做。此外,体制性的大学教育也没有指导学生如何读书,所以不少人其实很迷惘。 2、您觉得图书馆的作用与意义是什么?是否应该提供更多的座位给学生自习? 图书馆本应是提供公共阅读资源与空间的地方,但现在它日益变成了“自习室”,也就是学生死记硬背的场所。这一方面反映了教室资源的匮乏,另一方面也反映了现在的学生只会被动“学习”,很少自主“读书”。我个人觉得就大学图书馆来说,提供座位显然不是它的主要职责,如果仅仅是自习的话,应该由各院系提供更多的教室。 3、您认为读书的真正目的在于什么?您认为大学应该培养出什么样的人才?大学的人才培养目标应该是什么? 我概况读书的目的在于获取知识、增进智慧、培养情怀、具备勇气。大学培养的人才除了专业技能之外,必须具备现代的人文情怀,是一个独立思考、勇于担当、具有博爱和悲悯情怀的自由人,而不仅仅是一个“机器狗”和善于利益最大化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4、您是如何看待此次图书馆摇号占座得到如此广泛关注的原因都有哪些? 这个事情只说明图书馆的无奈,无关学习热情。校方应该考虑到学生的实际情况,提供更多的学习空间。就我个人来说,任何地方都可以是我阅读的所在,根本不需要去图书馆。 5、您认为影响学生的功利目标的因素都有哪些? 从大学到社会,对人才的整体考察方式是很落后的。将学生逼成背书和考试机器是很可悲的。现在看来,80年代的大学生是幸福的,他们不需要英语考级,很少考研、考托福,毕业论文也没有现在这么繁琐和程式化,所以他们有更多的时间为自己的内心而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