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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聆听者——评嘎玛丹增散文集《神在远方喊我》

时间:2015-05-08 18:04 来源: 作者:邓迪思 点击:
嘎玛丹增的散文是难以界定类型的,他在游走,却不是游记;他皈依宗教,却不是为禅而写,而是为人而写;他在体验生命的本真,却不是凭直觉写作,文中有许多理性思考……难怪苍耳将嘎玛丹增的散文定义为“心灵启示录”,《神在远方喊我》的确为处于物质包围中

嘎玛丹增的散文是难以界定类型的,他在游走,却不是游记;他皈依宗教,却不是为禅而写,而是为人而写;他在体验生命的本真,却不是凭直觉写作,文中有许多理性思考……难怪苍耳将嘎玛丹增的散文定义为“心灵启示录”,《神在远方喊我》的确为处于物质包围中的现代人提供了一条精神解脱之路。

嘎玛丹增在感受山的呼吸,触摸水的脉搏,约见石头,朝拜神灵等一系列的行走之中,寻找着人类文明与自然环境相和谐的可能性,也寻找着从欲望通往心灵净化的坦途。弥尔顿在《失乐园》中以清教徒的悲悯情怀透视了人类的苦难,他预言物质文明是上帝套在人类身上的枷锁,人类不会因物质丰富而幸福,只会徒增苦恼。二十一世纪的经济发展常常让我们感到:创造即破坏。一个伟大的发明很可能是地球的一次灾难,一个风靡全球的流行元素很可能是精神的一次摧残。

特拉克尔将灵魂称之为“大地上的异乡者”,那么,嘎玛丹增则是“大地上的还乡者”,他皈依神的过程中皈依精神的故乡。嗄玛丹增的神散发出理性的光芒,垂直落下,沐浴了苍白空虚的灵魂,踏在坚实的精神大地上。嘎玛丹增聆听着神的言语,从蛛网中得到启发,发现世俗世界不过一个精心构筑的美丽陷阱,人类同时扮演了猎手和食物两种角色,命运注定人类在无尽的追逐和竞争中脱离本性,迷失自我。他要逃脱出这张网,这个怪圈,在雪山上翩翩起舞。

嘎玛丹增的散文只有一种色彩——生命的原色。他从最本真的情感冲动出发,将原生态的文字与神性的文字结合在一起,带来一次次神秘而迷人的个性生命体验。

一、 精神伊甸园的高峰体验

嘎玛丹增在形而上学的冲动中探索生命意义,这使得他笔下的一草一木都成为象征性的符号,以深层次的精神诉求来摆脱精神的荒原,构建一个内在的自足的生命场。他很少被景色的外象所打动,而是在发现事物中蕴藏的生命真谛时,接通愉悦的触发点,实现感性的爆发。他常常会产生原始的图腾崇拜一样的冲动,《贡嘎读本·重新出发》中他写首“冰冷的雄性属于干蓝的天空,属于云朵柔声悲情的怀抱。旷远的荒凉,在我的行程里,完全属于男人的宗教:进入、攀援、穿越、仰望,然后逃跑。用一种必然的苍茫,重新为世界画像。我膜拜高山的激情,就像狼眼的天空,始终对鹰的穿越,充满嗜血的兴奋。”

冰冷、干蓝、悲凉的色调激起他的原始欲望,使他成为狼,成为鹰,成为在原野自由奔跑的无拘无束的生命。这一段非理性的情感抒发呈现出巫师式的呓语状态,浑厚、苍茫而不可捉摸。他的情感达到了高峰,在这段审美意象性的投射中,他打破了语言的枷锁,设定了一幅个体生命的永恒的图景。这是卸下文明面具之后的解脱,是心灵的释放。

在《贡嘎读本·毛垭大草原》中他发现了阳光的平等特质,一是时间上的,二是空间上的。阳光普照,无论在时间维度上还是空间维度上都是均匀的,没有受到干扰,没有忽略微小的事物。“太阳一如从前地挂在高空,从蓝的深处洒下古代的光芒,均匀地照耀着每一棵树,每一根草、每一只牛羊、每一座村庄和每一条溪流,并没有因为人类活动的影响和地球物理的变化,忽略什么和轻视什么,整个大地都平等地沐浴在光芒带来的恩情中。”他是在神的召唤中产生的倾听,一种建立在施舍与感恩之上的情感升华。他仿佛望见了神的慈祥而忧郁的眼睛,看到了直视人类的终极价值关怀。

《山南呼吸·扎日莎巴以北》中他被自然的神力震撼,产生出和自然通话的心灵感应。“云在亮晃晃的天空疾走,它的速度,让人嫉妒。源自神山的融雪蜿蜒在湿地,用一种我们听不懂的语言,跟石头和青草说着话。”这种精神世界与物质世界的互通,是有悖于常识的。云的速度是缓慢的,融雪也不会和石头、青草对话。这段描写一方面体现了自然神力,一方面体现万物皆有生命的泛神论意识。或者说是既体现了对自然的敬畏之心,也体现对自然的热爱之心。他以不可理解的语言来触摸、感知一个与人类息息相通的自然界,让情感在达到巅峰时获得神秘的启迪。

二、文本中的神性维度

嘎玛丹增的神是多维度的,不只在庙宇中,而是在自然与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随时都会响起莲花开放的咒唱诵读声。嘎玛丹增的神总体上有三个指向,一是自然指向,二是文化指向,三是人文指向。在他的精神领域里,神是无条件的,和有条件的世俗价值观形成鲜明对立。嘎玛丹增也是泛神论的继承者,移情于万物,既有关怀的态度,又有批判的精神,形成他独特的艺术价值观。所以他的散文是理性与感性结合的,神性和人性关联的。

1、自然是神。《贡嘎读本·银雪贡嘎》的开头体现了嘎玛丹增的思想,“那是一个可怕的高度。生命在那个高度,成了盲区。我只能趴伏在坚硬的漂砾上面五体投地,寒凉忧伤和绝望对我叫喊,静默地等待众神,把我从灰烬中扶起。”尽管嘎玛丹增关爱生命,但在他的思想中,自然是高于人类的,神性是高于人性的。于是,他常常发出对自然敬畏的呼喊,这种崇拜并非是迷信的崇拜,而是对人类过于相信自己的能力,而肆意破坏自然的一种谴责,人类做为自然之子,是高不过自然的。

2、文化是神。不论对喇嘛庙,还是对珍珠唐卡,还是对吴哥窟等等宗教文化的描写,嘎玛丹增都表现出一种神秘的崇拜感。这种崇拜体现了他文化传统的热爱,同时也体现出他对文化流失的痛恨。后现代社会对文化的解构是具有破坏力的,直接表现迷惘、茫然的情绪,信仰的迷失。嘎玛丹增在他的散文中试图重新构建对文化的信仰,召唤回那些迷失的心灵。

3、人也是神。嘎玛丹增以出色的叙事描写了许多人物,特别是一些不为物质财富所动心的人物,赞扬人性从现代社会的物欲洪流里回归。特别是在《山南呼吸·嘉戈查温泉》中对两位在温泉里沐浴的姑娘曲珍和拉姆的描写,体现了由生理欲望向自然神性转变的心理过程。面对两位美女沐浴,首先唤起的是生理冲动,开始了人性与神性的紧张冲突,然而两位姑娘由羞涩到自然,反而让一切都变得轻松自然了,生理欲望消失了,只剩下了纯粹的自然的美。在这篇散文里,两位姑娘也是神,是在启迪他从社会欲望中解脱出来,回归自然的人性。

嘎玛丹增的几个神性维度和当下精神迷失,文化流失,生态恶化的现实息息相关的,他是借神来批判现实,召唤人的自然本性,构建生命的高度。

三、来自心灵天堂的诗意

嘎玛丹增的散文渗透着一种诗意的美,他的诗意带有格言的特点,在追求美的同时表达出对真的诉求。这些诗意的语句反映了他对终极真理的探索,也反映了他的人生价值观。比如下面的语句:

翻过去,就是天堂。

于坚说,“汽车的速度,无法通向神灵。”

断万念而出世,原本就是大汗淋漓的心灵长途。

什么时候,我的愿望成了一片树叶,落在这个秋天最感伤的段落。一片树叶的旅程,在等谁,又被谁翻开?

我坚信那个远方,在远方,等我。在那里,有我山一般匍匐在地的兄弟姐妹。

我很愿意,就此长跪不起。

世界很静,静得只剩下风,在经幡上吴侬软语。

我的人生走不进藏王的羊群。卓玛举着鞭子,在距离我遥远的地方。

喧嚣的城市。遥远的天地。城市和自然之间,隔着一段打满补丁的路程,在这个路程里,草原的花朵,正在枯萎。

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一旦成为表演,就会让人疲倦。

现在是静寂时刻,已经没人像我,还枯坐在失眠的窗口,掂量黑暗。

我很想收藏这个黄昏,在你的花园和城堡。

心是你的本原神祇,漂移在宇宙世界最深的地方,可以澄澈光明,也可以长夜漫漫。

突然就想弯下腰来,深深地向石头鞠躬。

突然的孤独,尾随黑夜涌来。人群纷纷散去,神庙瞬间空旷。

花开是太多的生劫旧忆落在树上了。人所遗忘的,石头一一收记。

这些诗意的句子将自然的神秘性,哲理性和禅意结合在一起,既有抒情性的表达,也有格言式的警醒作用。除了这些诗句以外,整本散文集都带有这种意味,是一种心灵的在场,与自然相呼应时生发出的心理顿悟。在心灵被净化的瞬间看到了天堂,演化为神秘的狂喜。这是心理达到极致的审美体验,诗句成为了灵魂的向导,引导他走出世俗世界,走向精神的伊甸园。这种语言是超越性的,意义延伸到文字之外很远的地方。它既是闭合的,又是开放的,闭合是因为达到了绝对孤独的状态,封闭为一个自我的心理空间;开放是因为打通了心灵的牢笼,走向了自由的天地。

四、对现代文明的批判

嘎玛丹增在热爱自然的同时对生态环境的恶化口诛笔伐,写了雪山的消褪,水源的匮乏,虫草的破坏,天然生态环境的收缩,这是现代文明恶性发展造成的后果,对自然而言是难以恢复的,留下一个难以弥合的创伤。嘎玛丹增是为了寻找限制人类意志无限扩张的力量来写神的,在他看来,神是唯一能和人类作对的力量。自然的报复是猛烈的,无情的,神也如此。他在文中敬畏神,敬畏自然,是为了唤醒人类沉陷在物欲之中的狂暴心灵,为未来找到一条出路。

和生态环境恶化相比,人心的恶化是另一种严重的失衡,为此,嘎玛丹增写道,我们的心灵病了,我们的世界病了,“这种文明的疾患,最终导致人们对一切本真事物的不可信、怀疑,并坚决拒斥,把我们追寻真、善、美的人生理想彻底剥夺和颠覆。个人主义独霸天下,心灵因此无限荒凉。金钱、权利和性欲被当成赤裸裸的合理现实接受下来。我们变得越来越麻木不仁,越来越陷入了无家可归的心灵困境。当我们贫困得只剩下金钱,必然要进行抵抗和自我疗治,必然要想法设法对心灵进行修复和重建,死而复生。人人思乡心切,怀旧情绪浓厚,对传统和过往时代的缅怀之情,总是容易被一些旧的事物重新翻开,乃至于一片瓦、一棵树、一条河,就足以让人满怀感激,滚滚泪流。”

嘎玛丹增用“思乡”这个词来反映他希望人类回归本真的迫切心理,用“疗伤”这个词来反映他希望人类重新进行精神价值构建的渴望。在他看来,现代化的走向是脱离人类的根本的,是和人类的存在价值相背离的。人类的存在价值有三个:物理存在价值,社会存在价值,精神存在价值,显然易见,现代文明的发展把人类引向了物化和商品化,从而掩盖了精神价值,导致了精神迷失。嘎玛丹增在批判的同时也为现代人提供了三条路,自然的路,文化的路,信仰的路,这三条路恐怕很难在现实世界行得通,因为人类物欲的洪水力量太强大了,所以这三条路多少带一点“乌托邦”的色彩。但是,抑制现代文明的过度扩张,是人类必须要解决的问题,没有一条底线的话,人类是会被自己毁灭的。

五、对精神出路的探求

嘎玛丹增是一个执著的心灵探索者,他不仅在大地上行走,也在心灵中行走,他不停地寻找生命的出路,精神的出路。他把心灵献给神,献给自然,是为了与人类的根相联结。“在那个距离心灵和众神最近的地方,除有把一生献给精神的坚定意志,你要学会英语和藏语,还应该稍稍懂一点动物和植物的语言,包括水的语言和石头的语言,否则,漫长的寒冷和残酷的环境,会很快粉碎你追求终极关怀的诗意梦想。人类早先从荒野选择落脚城市,很多东西注定消亡。桑德斯就说过:‘我们回不去故乡,也离不开城市。’回到古代隐居的想法,或许是物质文明的失败,但隐修也不是得道成仙的肤浅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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