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4月23日“世界读书日”期间,孔夫子旧书网众多书友都晒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古旧书,不仅读书,更要藏书。书友“好书店老板”就晒出了自己珍藏的钱钟书先生的各种旧著或旧文。 “存钱”在经济学中属于奢侈品:只有富人才有大量余钱去消费“存钱”;我也爱存“钱”,但我可不是富人,我爱的“钱”是指无锡“三钱”:钱基博钱钟书父子和钱穆先生。其中钱钟书先生是学贯中西的大学者,无论是人品和学品,都令我高山仰。 多年来,我一直苦苦搜罗钱钟书先生各种旧著或旧文。借用龚明德老师的一句话:“书运亨通”。目前我存有与钱钟书先生有关的旧书旧刊多种:1949年3月第3版《围城》(晨光出版社出版)、1946年10月再版的《写在人生边上》(开明书店出版)、1948年6月初版的《谈艺录》(同前)、民国原版杂志《文艺复兴》九期(均连载有《围城》)、1958年初版初印《宋诗选注》、1979年初版初印《管锥编》( 罗洪赠本)和1995年三联版《槐聚诗存》(杨绛代签本,钤有钱钟书印)等等。 围城 图/孔夫子旧书网 十年《围城》攻坚战 上述存书中,来之最不易的自然是《围城》了。《围城》是文学名著。当下民国版《围城》价格不斐。拥有旧版《围城》的藏家“躲在城里不肯出城,围在城外的藏家总是想攻进去”!僧多饭少,岂能不贵?为淘到《围城》,我是“双管齐下”,在耗钱与耗时中找平衡。第一是“闪电战”,遇到单行本《围城》,只要价格适当或偏高,速战速决,立刻拿下。第二是“持久战”,慢慢配齐十本刊有《围城》的《文艺复兴》杂志。“闪电战”打得是异常棘手。2009年,一本初版普品的《围城》在网上拍到了1600元。两年后,同版同品的《围城》又现网上。此时我已有了些积蓄,心里盘算3200元肯定可以拿下此书。当时我在国外,已是凌晨三点多,我出价已过3500元,以为稳操胜券,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且是个新面孔,最终加价至3800多。我身心疲惫,无心恋战;也失望到和意外到极点。此时恰与一位长期在网上销售商务手札的书商聊天。我也算他的老主顾之一。他问我:“如何看待《域外小说集》拍出了20多万?”书是他送去拍的,他也不理解如此高价的出现。我联想起刚刚“攻城”失利,便学钱钟书自我幽默了一把,回道:“如今怪事多,草纸(手札)像钱,钱(旧书价高)像草纸”。去年网上出现一本品好初版《围城》,最后拍到约15000元,我只能望“价”止步,更觉无缘《围城》。不想近日香港神州书店有本第3版《围城》起拍价1500元,最终流拍。书商看在我是爱书的老主顾份上,让价百元多售予我。我终于圆了十多年的《围城》梦! “持久战”打得舒畅多了,省钱亦省力。2008年,有六本《文艺复兴》上拍,其中只售出创刊号。另外五本均载有《围城》,我以400元购得。去年我又花去800元购得另四期刊有《围城》的《文艺复兴》。目前还差一期就可配完期刊版《围城》了! 在我收存的钱氏藏品中,有一份格外有资料价值的民国剪报,上面刊有《中书君最近作》数收。笔者发现只有一首刊于《槐聚诗存》,其中两首轶诗是写给笔者同乡冒效鲁先生的。我打算弄清诗作发表的时间和背景,日后再撰文以飨“钱迷”。于是经人民文学出版社的胡编辑热心帮助下联系上了杨绛先生(当时钱先生已经作古)。杨先生在电话中告知:“时隔太久,她已记不清了,但可以肯定那几首轶诗就是解放前钱钟书先生自费印行的诗集里也没有录”。不想其间,一位书友说借去看看,居然“捷足先登”,“悄悄”将那几首轶诗发表了。我当时知道后,只觉得这几首轶诗大概是钱钟书的作品,才有如此大的诱惑力。 杨绛题签 图/孔夫子旧书网 这份剪报还是给我带来了一阵又一阵Windfall(意外惊喜)。一是我通过这份剪报联系上杨绛先生和罗洪女士(剪报中也有两篇罗洪早年发表的散文)。罗杨两位 看在我是虔诚“钱迷”和“书迷”份上,答应为我题字:杨先生题有“书缘书人书事书话”,罗洪女士录有一首唐诗赠我。两份伊人墨迹,我自什袭而藏。二是我将数首轶诗整理好,发表在当地的报纸上,不想引起了两位钱学专家范旭伦和钱之俊先生的关注,范先生将我的文章转载于他的博客,并且将那几首轶诗用于他的新著;钱之俊老师也与我成为书友。“钱缘”至此,物尽其用,岂不快哉! 创刊号里寻锺书 在我的“钱包”里有多本新旧创刊号,留下了钱锺书先生在文坛和学界勤奋耕耘的足迹。 《天下》创刊号 图/孔夫子旧书网 英文月刊《天下》(Tien Hsia Monthly)创刊于1935年8月。第一期为毛边本。版权页印有编委会名单,执行编辑有林语堂等三人,主编只有温源宁一人。创刊号上刊有钱锺书的名作Tragedy in Old Chinese Drama(《中国古代戏曲中的悲剧》)。此文能在《天下》刊出应该归功于温源宁。在《天下》诞生前,温先生已是钱锺书的良师益友。钱锺书在《谈交友》一文中曾说过:“他在大学时代有五位最敬爱的老师。”温先生尤赏钱先生的英文,还曾向另一位《天下》编辑林语堂先生赞赏过钱钟书。从友情上看,温源宁应是钱先生与《天下》之间最紧密的牵线人。另一方面,《吴宓日记》是最有利的证据。《吴宓日记》中有数处记录了钱温写给吴的书信,信中多次提到了“温源宁为《天下》向远在海外的钱锺书(1935年7月,钱先生前往牛津学习)约稿”。 《书人》图/孔夫子旧书网 稀见刊物《书人》(此为友人收藏)于1937年1月创刊,前后只出三期。书人的主要撰稿人不乏来自清华的师生,有朱光潜、蒋弗华、曹禺和常风等等。清华是钱锺书的母校,因此《书人》创刊号在两处提到了钱先生。一是清华毕业生王辛迪在《苏格兰书简》(署名馨迪)中简述了“自己在巴黎拜访了学长钱锺书杨绛夫妇。”多年后,诗人王辛迪还在《<槐聚诗存>读后》中深情重忆了经清华同窗盛澄华介绍初次与钱杨夫妇在巴黎相遇的情景。二是根据创刊号中的《读者笔者编者》,《书人》编辑曾力邀钱锺书先生为《书人》撰稿。时逢朱光潜的名著《文艺心理学》初印,尽管钱先生是个远在海外的青年学子,《书人》编辑以为钱先生是为此书写评的最佳人选,因为“中书君在文学和心理学两方面都有丰富的修养”。从目前已经出版的各种钱锺书作品集中,笔者未曾发现有此相关书评。 朱光潜主编的《文学杂志》创刊时间比《书人》晚四个月。《文学杂志》创刊号上辟有“短篇散文”,刊有钱锺书的《谈交友》和杨绛的《阴》。朱先生在编辑此刊时十分看重钱杨伉俪的作品。一是“作品排序”,五篇散文,周作人的《谈笔记》排在首篇,随后是钱杨的文章,第四篇是废名的《随笔》。废名是著名 周作人的得意弟子。当时他已在北大任教,代表著《桥》也已印行。相比之下,钱杨虽有名气,毕竟只是学生,而作品却双双排在“废作”之前。二是朱先生在《编辑后记》对创刊号中胡适、沈从文和李健吾等名家的作品一一点评,语及钱锺书,他全是赞语:“钱锺书先生在牛津,远道寄来他的《谈交友》。他殷勤在书城众卉中吸取精英来酿出这一窝蜜,又掺上兰姆与海兹尼特的风格的芬芳。他的夫人杨季康女士的《阴》以浓郁色调渲染出一种轻松细腻的情绪,与《谈交友》可谓异曲同工。” 在众多期刊中,《文艺复兴》是钱先生名声大震的“首席功臣”,因为著名长篇小说的《围城》最初是在《文艺复兴》连载的。此刊诞生于1946年1月。在《创刊号》上,钱锺书、杨绛伉俪再次联手:依次刊有杨钱的短篇小说Romanesque和《猫》。《文艺复兴》的编辑是郑振铎和李健吾。李先生是钱、杨的好友。据吴泰昌的《我认识的钱锺书》,原本钱先生答应李先生在《文艺复兴》创刊号开始连载《围城》;李健吾自然是高兴。可是等到《文艺复兴》创刊号组版时,钱锺书却来了临阵“狸猫换太子”:他以《围城》来不及抄写为由,用一篇《猫》顶替了《围城》。在《文艺复兴》第一期的目录页印有显眼的《下期要目预告》。“钱锺书:《围城》(长篇)”列于首位,其他作品均未标明体裁。李健吾这样做的目的有二:想给读者一个意外,同时也可防止钱先生二度“故技重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