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蜀中大家流沙河跟文字干上了,相继写出《文字侦探》《白鱼解字》等书,最近又推出了《正体字回家》。他详细解读文字来源,颇有味道。尽管在文字学家看来,他的解读几近“野狐禅”,可这到底是一家之言,也有市场在。 正体字,即通常意义上的繁体字,在1949年之後,文字简化,让人对文字的来源少了直观的感受。後来,我读许慎的《说文解字》,倒真是学到不少文字常识。书为繁体竖排,看上去不大习惯,也只能是闲翻了。在自述中,沙河先生说,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被定性为资产阶级右派分子,戴上敌对帽子,留本单位监督劳动改造以後,得以苦役余暇研习甲骨文和金文以及《说文解字》。本单位领导人便知我在偷读“有毒书籍”,亦容忍了。这个过程辛苦却有趣。没曾想在人生的晚年,有了这般阅读成果在。真是不幸之中的幸运。 这几年汉字的繁简之争,也很激烈。到底是没有结果的事。让大陆恢复正体字几无可能性,且不说大众的陌生,即便是语言转换也存在着误区。这一种牺牲事关的更多,远不是选择哪一种文字的简单问题。 在《正体字回家》中,沙河老师说,难忘去年九月,吾蜀古文字学前辈杜道生教授谢世,後继无人,令我悲伤。杜老唯一入室弟子王旭,去年十月四日前来看我,送我《杜道生传》《百岁手稿精选》和文字学着作一篇,并详为陈说杜老生平事蹟以及研究文字学之成就。敬聆之後,我感激王旭的信任,心知这就是薪尽火传啊,竟临到我了。我回答说:“杜老有灵在我头上三尺,见我白发伏案正在写《正体字回家》,定当含笑。”王旭人到中年,体格魁梧,举止庄重,入出俱行跪拜古礼,令我肃然,不敢不自儆。写书固然一己自娱,但也是薪火的自觉。 刚好那一天我与株洲舒凡与其公子丁一达一同去拜访沙河老师,这一幕依稀在昨天。回想起来,如今说古风古礼似乎难以为继,且不说需要多麽冠冕堂皇的口号,就是身体力行怕也是很难坚持下来。至於正体字的未来嘛,也许只有文字学家、汉语研究者才有兴趣探究一二,对大多数人来说,无异於是“天书”,让人看不懂的地方居多了。这也是文化断层所带来的後遗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