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中曹操虽然没有正式评定“五虎上将”,但《三国志·魏书》将张辽、乐进、于禁、张合和徐晃五员大将放在同一卷;考虑到曹仁、曹洪、夏侯惇、夏侯渊是曹氏宗亲,许褚是卫队长,典韦死得早,那么将上述五位看作曹魏一方异姓的“五虎上将”,应该能得到读者认可。《三国志》该卷末尾说“时之良将,五子为先”可作此说之佐证。其中张合是“河间鄚人”,“鄚”就是今天河北任丘的鄚州。按地理位置说,鄚州离刘备老家涿州很近,说张合是刘备的老乡应无异议。 刘备“组团”的时候,其团队骨干成员中有两位老乡:同城的张飞和真定(正定)的赵云。但家乡位置比赵云老家离涿州更近的张合却没被刘备组进去,这是该令刘备遗憾的:这张合不仅没成为刘备部将,反成为刘备后期劲敌之一! 张合不投刘备,肯定不是因口音有异,或生活习惯不同:不是因刘备说涿州普通话、张合说河间任丘话,张合普通话考级未通过;也不是刘备吃“驴肉火烧”而张合吃“火烧驴肉”,刘备看不惯。估计是因最初老刘招兵买马时,张合没看到刘备的招兵告示,或看到了觉得吸引力不大。而他碰巧看到了韩馥的告示。韩馥在汉末官拜御史中丞,比卖草鞋掌柜刘备名气大,看上去他的告示更可靠。这就像考生认为211院校比民办高校可靠,尽管招募者韩馥是河南人。 韩馥兵败后,张合投奔了袁绍。袁绍对他还算重用,但在关键的官渡之战时,没采纳张合提出的重点救援乌巢的建议,而采纳了谋士郭图袭击曹军大本营的主张。袁绍大败,郭图觉得很没面子。如果郭图心胸豁达、大局为重,他本该承认错误,建议重用张合,但他小肚鸡肠,因觉得没面子而先发制人,造谣中伤张合,对主公谎称张合听到袁军兵败很高兴,并说张合在背后说了一些对主公不敬的话。 谗言这种东西自古就有,不知有多少达官草民深受其害。谗言并非凭空产生,进谗言的人利用的是人际关系的间隙,或事件发展的多种可能性、事物自身涵义的模糊性。进谗言的固然可恨,信谗言的也可悲又可恶:当张三对你说李四说了你坏话时,你并未亲耳听到李四的话,也未以可靠方法验证,只凭“有可能”、“很可能”就信其为真,而这种“有可能”或“很可能”依据的是你自己在此情况下的言行逻辑!袁绍不听张合建言而致败,假设张合不考虑整体事业胜败而只计个人得失,或他像郭图、袁绍一样思维和行事的话,他“有可能”暗自高兴。但张合确实没说对袁绍不敬的话,也未幸灾乐祸。 可惜世间不是每件事都有像法庭取证那样严肃缜密验证的机会。张合就倒了这种霉。 不过,对他来说,这次又可说是因祸得福:他有了理由离开那多谋少断而又刚愎自用的袁本初,投向知人善任的曹孟德。 刘备依附袁绍时,张合还未离开袁营。但不论是《三国演义》还是《三国志》,都没交代张合是否与老乡刘备有过交往、交流。连《三国志》作者陈寿也感叹有关张合等人的文字记述有限,“注记有遗漏,未如张辽、徐晃之备详也”。但我们可以想象,他们二人有一天在袁营相遇: 一次,刘备饭后散步,走到帐外,听到远处一位军官大喊一声: “哈(那)边儿是谁呀?” 刘备一听,像是老家百多里外东南乡的口音,赶忙以比北京人更规范的普通话上前应答:“涿郡刘备刘玄德是也!” 张合一听是老乡,感到有些亲切,就与刘备聊起家常,论起乡亲。他们没争论究竟该叫“驴肉火烧”还是“火烧驴肉”,是正圆正宗还是椭圆地道,因为那时还没有这种食品。他们只简单寒暄几句,就感无话可说了:刘备有心收罗张合,但自己现在寄人篱下,而张合正受重用,怎好开口?张合也不太相信老家一个卖草鞋的会成大气候。所以,二人都称自己还有事,就走开了。 两位老乡,一位是将来的一方霸主,一位是另一方的五虎上将,就此再次擦肩而过。 到后来,张合为曹魏屡立战功,加官进爵;刘备离开袁绍投向刘表,然后又自立山头,借到荆州后,一路向西,成为汉中王,直至蜀汉皇帝。 其间,张合多次率军与刘备对垒,使玄德颇为头疼。张合作为夏侯渊的副手与之共守汉中,屯兵广石,刘备率精兵万余攻张,张合力拒,刘备无功而返。刘备部将黄忠斩杀夏侯渊,魏军失去主帅,三军失色。这时,夏侯渊的司马郭淮提出:“张合将军是国家名将,是刘备所害怕的。现在是紧急情况,只有张将军最适合做主帅!”大家公推张合接任夏侯渊职务,局势于是稳定下来。 曹丕即位后,封张合为“鄚侯”。张合虽觉听起来像“马猴”,还是高兴地接受了。 曹睿即位时刘备已死,张合又屡次与诸葛亮对敌,也使孔明大吃苦头:街亭之战大破马谡的魏军先锋,就是这位张鄚侯! 张合有次还算准了诸葛亮粮尽兵退,这让皇上都觉佩服。张合官拜征西车骑将军。 由于张合善于排兵布阵、利用地形作战,诸葛亮觉得必须除掉他才能北伐成功。于是,在五出祁山时设计杀死了张合。张合膝盖中箭竟至毙命,也怪当时医疗条件太差。 中老年人要保护好膝盖。 张合虽为武将,却很有雅趣,喜欢与文人结交。他常在军营中与骚人墨客雅歌投壶。他不投靠刘备,大概也是因觉得刘备没文化没情趣:闲下来编草鞋编帽子还编炕席,种白菜种韭菜再种菠菜;不似曹丞相《龟虽寿》《观沧海》情溢江海,《短歌行》《蒿里行》样样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