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读《石头记》

拿起来蒋勳先生的

《蒋勳说红楼》

权当是充电？

——题记。

读周汝昌先生的《红楼夺目红》，里头有一篇「可怜的老太太」，读得却有些要攒了眉的。——我并不觉得周先生先生认为的贾母在选择是林黛玉还是史湘云做了贾宝玉的妻子上犯了难，毕竟，80回的《红楼梦》里，并不看见贾母有考虑史湘云做贾宝玉太太的念头，一丝蛛丝马迹都不看见，倒是林黛玉，一直都是贾母的选择，尽管她没有明白说出来，但是其他人嘴巴里都曾经说出来过的。旁的不说，单单王熙凤就明明白白的说过好几次。

第一次是开玩笑说的。25回「魇魔法姊弟逢五鬼  红楼梦通灵遇双真」一回，王熙凤给黛玉几个送了一些「暹罗国」进口的茶叶，接着要麻烦黛玉一件事，黛玉就玩笑说「吃了他们家一点子茶叶，就要来使唤人了。」王熙凤立刻就说：「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麽还不给我们家做媳妇？」当然，这里的王熙凤是半真半假的，完全不像55回那一次，是认真的声口说出来贾宝玉跟林黛玉是要做夫妻的。55回「辱亲女愚妾争闲气  欺幼主刁奴蓄险心」，因病休息的王熙凤跟平儿感叹探春能干的同时又感叹管家的不容易，毕竟，贾府已经是江河日下的到了快要「呼啦啦大厦倾」的时候了。但是，即便如此，王熙凤也说了这样的话：「宝玉和林姑娘他两个，一娶一嫁，可以使不着官中的钱，老太太自有梯己拿出来。」——王熙凤是荣国府的管家奶奶，又深得她的祖婆婆的喜欢跟信任，所以，王熙凤的话应该就是贾母的意思，贾宝玉的妻子应该是选定了林黛玉的，否则，她怎麽敢说出来？毕竟，贾宝玉的婚事在荣国府是极大的事体，王熙凤虽说是管家奶奶，却也不过是个孙媳妇罢了，贾宝玉的婚事岂是有她说话的份儿的。

当然，除了王熙凤说了，其他人也说了，比方说贾琏的心腹小厮兴儿也说过。兴儿跟尤二姐、尤三姐聊天时说到贾宝玉，尤三姐说贾宝玉好、不糊涂，尤二姐就调笑说要将尤三姐许了贾宝玉，这里倒有些奇怪，尤三姐并没有恼火。（果然是有兴儿在场，不好发作？）只是兴儿却说：「若论模样儿，行事为人，到是一对好的。（是说贾宝玉跟尤三姐？）只是他（贾宝玉）已经有了，只未露形。将来准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姑娘多病，二则都还小，故尚未及此。再过三二年，老太太便一开言，却是再无不准的了。」

贾府上下都认为宝二奶奶是林黛玉了，只是等老太太开言。可是老太太为什麽一直不开言？就因为小？可是比起来林黛玉，史湘云不是要小一些？却也已经有人相看过，眼见就有婆婆家的了。是史湘云的叔父婶子等不及的要将这个包袱甩掉？所以急着给她找婆家？或许罢。但是也说明了一点，贾宝玉、林黛玉也都到了定亲的年纪的，更况且黛玉一生里最大的心事便是情有所归。可是呀，把持她的婚姻大事的监护人，贾母硬是不开言确定，倒反而引得黛玉的丫鬟紫鹃情辞试了一把贾宝玉。可是，即便知道贾宝玉是真心对待林黛玉又如何？老太太依旧没有开言，不是嚜？紫鹃都明白：「趁早儿老太太还明白硬朗的时候，作定了大事要紧。」可是老太太似乎并不着急。果真是老太太那麽相信和尚？清虚观里，张道士提起来一个小姐，老太太就说：「上回有个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罢。」当然，老太太又当众表明了自己对宝玉媳妇的要求：「不管他根基富贵，只要模样儿配的上，就好来告诉我。……只是模样儿性格难得好的。」这话简直要让人起疑心了。——黛玉的性格无论如何说不上是「难得好的」呀，贾母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是的呀，贾母心里到底是怎麽想的？後80回没有了，所以也就只能是猜猜了罢？

我觉得贾母心里还是属意林黛玉的。旁的不说，单就成长，黛玉应该算得上是贾母养大的罢？第5回书里这样写：「如今且说林黛玉，自在荣府以来，贾母万般怜爱，寝食起居，一如宝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到且靠後。」林黛玉是跟在贾母跟前长大的。所以，黛玉为人如何，贾母如何不知？老太太，可是什麽没有经过的老精怪的呀。所以，我想，贾母的心里一定早有主张了罢？虽然後来了一个完全符合她早先设定的「模样儿性格难得好的」的要求的薛宝琴，却又是不能求配。——宝琴早已经许好了人家了。当然，贾母求配薛宝琴的时候或许也并非真的就是想顽笑来的罢？贾府的老祖宗怎麽会当着众人的面开这样的顽笑？只是，宝琴已经有人家了，所以，「定下琴姑娘」也就「不过是一句顽话」了。当然，是不是也说了，其实薛家的两个姑娘里头，宝钗并没有入了贾母的眼睛？

宝钗确是没有入了贾母的眼睛，虽然贾母人前总是夸了宝钗，但是宝钗却不是贾母心目中的孙子媳妇。贾母其实并不那麽认可薛宝钗，刘姥姥二进荣国府的时候露了端倪的。贾母带领刘姥姥逛大观园走进蘅芜苑时很不赞成宝钗的素净。或许贾母心里大家子的姑娘就需要有大家子的姑娘的「范儿」，尽管姑娘可惜喜欢素净，但也「不要狠离了格儿」，因为第一叫人看着不像，第二，则是忌讳。宝钗的素净到了贾母这里有些矫枉过正了，而贾母似乎素来是不喜欢这样的。所以，贾母对了宝钗摇了头，是否心里原本对宝钗的那点子喜爱减色了许多？老人家总是喜欢吉祥意味的，宝钗的素净却透着不详，贾母怎麽会选择了她做贾宝玉的媳妇呢？

至於史湘云，我从来没有觉得贾母心里动过要定给贾宝玉的念头罢，虽说湘云是贾母娘子亲侄子的女儿，是她的侄孙女，也是小时候跟在贾母身边长了几岁的，到底贾母不会想把湘云定给贾宝玉，或许，贾母心里，跟林黛玉比起来，史湘云并不是最好的，就连湘云自己也跟黛玉说：「我算不如你……我这一辈子自然比不上你……」所以，贾母怎麽会退而求其次呢？老太太心里，贾宝玉可是最好的，无论如何不可以退而求其次，虽然比起来其他女孩子，史湘云也已经是最上乘的女儿了。

说来说去，贾母心里还是只有一个黛玉，可是，她为什麽不开言定了呢？这也实在叫人有些不解的呢。当然，我不认为「史太君破陈腐旧套」时批评才子佳人是提醒林黛玉，毕竟，贾母说的那些说书讲的才子佳人是一见锺情又越了礼法的才子佳人，而林黛玉跟贾宝玉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况且，宝黛也并未作出什麽事情来，所以，贾母怎麽会拿了书里的佳人来提点黛玉呢？贾母不定，或者有贾母无法言说的理由罢？毕竟，贾宝玉的婚事也并不完全由了她做主的。——元妃的意见，或者说旨意，贾母敢不敢违背呢？一旦贾母提出来定黛玉，元妃不同意，给了建议是宝钗，贾母岂不是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所以，贾母一直不开言还是为了黛玉罢。只是，这一份苦心，没有几个人明白罢？也真是老太太的悲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