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有关“黄牛”的新闻时有所见,如某歌坛巨星演唱会,有“票务人员竟给黄牛拉生意”(《新民晚报》2014年2月24日),某韩星见面会入场券,有“黄牛提早10小时来兜售”(《劳动报》2014年3月24日)。这里所说的“黄牛”,指的就是票贩子。 黄牛乃牛之一种,主要用于耕地和拉车,因其敬业的缘故,人们常在“黄牛”前冠一“老”字,形容勤恳工作的劳动者,何以又用来喻指票贩子呢? 票贩子现象不见于文献记载,也不清楚倒票行为始于何时,想来是现代都市文化的一个附生物。按目前一般的说法,把票贩子称为“黄牛”,最初应该形成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大都市上海。 那时上海的十里洋场上,曾有一些 如汪仲贤、李阿毛,在报上连载一种名为“俗语图说”的文字,如《上海俗语图解》和《洋泾浜图说》,以记录当时流行于上海的一些俗语。今人孟兆臣整理选录了那部《洋泾浜图说》,易名《老上海俗语图说大全》出版,其中就有一则关于“黄牛”的图说。 该图说认为:“上海的黄牛党,有组织,也很负责,在电影院门口出卖的票子,虽然价钱贵些,决不是假票子,一定可以看得到电影。譬如我们到实在弄不到票子时,只要去找黄牛的头脑,他也总有办法给你想的。”文章因此认为,“上海的黄牛”是和“田间的黄牛”一样“无不负责”的,两者在“负责到底”的精神上完全一致,因此就把他们比喻为“黄牛”了。这是三十年代有关“黄牛”由来的一种说法。这种说法对“黄牛”还真有点褒的含义。 从近日所报道的,票务给黄牛拉生意时信誓旦旦地担保说“他们的票绝对是真的”,似也间接证明了这一点(撇开可能有的内外勾结的利益分成不说)。但若就某韩星见面会入场券被查出不少假票的报道看,则黄牛出卖的“决不是假票子”的“负责”精神,现在也已大不如昔了。 另据薛理勇《上海闲话碎语》的说法,认为“黄牛”在沪语中原是喻指掮客的。 “掮客”是一些居间介绍买卖赚取佣金的人,即所谓经纪人,而民间对这些经纪人的习称就是掮客。这个习称在晚清的几部小说中已有所见,如《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八十五回的“是个掮客(经手买卖者之称,沪语也)”,《海上花列传》四十一回的“我末赛过做仔掮客”,以及《官场现形记》第九回“上海的这些露天掮客真正不少”等。所以,“掮客”最初指的就是一般经纪人,“露天掮客”则是指那些没有店铺的流动掮客。 《碎语》说,十九世纪九十年代,我国第一家由英国商人创办的The Shanghai Sharebrokers Association(上海证券交易公所),最初也是译为“上海掮客公会”的。这是因为现在译为“经纪人”的Sharebrokers,最初就曾被译为“掮客”。 按《碎语》的说法,以“掮客”习称经纪人原来也“并无贬义”,只是“传统的中国人认为经纪人所从事的是一种买空卖空以牟取利润的行为”,而掮客属于那种“无本经营而又不承担风险的买卖人”,所以被喻为“黄牛肩胛塌而如同无”。上海人把负责任称担肩胛,而黄牛的肩胛骨下塌像没有似的,因而“黄牛”被赋予“不敢承担风险和责任的人”的意思,在沪语中带有贬义。大概是在上世纪二十年代中期,便开始称那些没有登记注册的,“无证、无固定经营场地,利用供需不平衡进行倒卖”的掮客为“黄牛”了。而被称为“黄牛”的掮客,主要就是那些“露天掮客”。他们以倒卖为生,解放前倒过银元,解放后也倒过外汇和其他紧俏票券。 以上是有关“黄牛”称谓由来的两种说法,虽角度有所不同,却都是抓住某个相似点来取譬的。而如今所说的“黄牛”,主要就是指那些票贩子了。(本文发表于2014年第6期《咬文嚼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