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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海花》里赛金花的传奇

时间:2014-03-17 06:37来源: 作者:罗志渊 点击:
1900年,中国爆发了震惊世界的义和团扶清灭洋运动,引发了八国联军以镇压义和团而出兵侵华的战争。在八国联军践踏、蹂躏京津等地一年多的时间里,慈禧率光绪帝西逃,朝廷百官仓皇乱窜。京师的一位烟花女子,却因这场浩劫而成为晚清史上与慈禧一朝一野的传奇

1900年,中国爆发了震惊世界的义和团扶清灭洋运动,引发了八国联军以镇压义和团而出兵侵华的战争。在八国联军践踏、蹂躏京津等地一年多的时间里,慈禧率光绪帝西逃,朝廷百官仓皇乱窜。京师的一位烟花女子,却因这场浩劫而成为晚清史上与慈禧一朝一野的传奇人物,名声一时威震京城。

她便是“乱世名妓”赛金花,一个一生三次嫁作人妇,又三番沦入烟花的传奇女子。晚清四大谴责小说之一的《孽海花》就是根据她的经历为主线写成。而赛金花就像一树气息暧昧的夜繁花,在历史的风烟深处,闪烁着幽丽的光芒。

赛金花祖上是安徽黟县大户人家,她6岁时家道中落,随父投靠苏州的姑妈家,12岁时因父亲病死,姑妈再也容不下她,就把她卖给阊门外花船上做“清倌人”(卖艺不卖身),改名傅彩云,从此过着含泪弹唱的生活。

1897年,15岁的傅彩云在花船上遇见了前科状元洪钧,自此她的人生开始了不凡的旅程。48岁的洪钧对她一见倾心,并把她纳为妾,改名“赵梦鸾”。之后洪钧被任命为驻德、奥、俄、荷四国公使,按惯例需有夫人随行,其原配夫人畏惧华洋异俗,遂借诰命服饰给彩云,命她陪同洪钧出洋。就这样,曾经缠过足的烟花女子赛金花,居然以公使夫人的名义,步步莲花地走出国门。

在欧洲的社交界,赛金花以公使夫人的身份会晤过德皇威廉二世和首相俾斯麦,游历过柏林、圣彼得堡、巴黎和伦敦。她凭美貌、气质和风度赢得了欧洲人的普遍好感,甚至被德皇后誉为“东方第一美人”。这是她坎坷一生当中最璀璨、美好和快乐的时光!

三年后洪钧任满归国,不久就病死了。二十出头的小寡妇赛金花受洪家排挤,只能重操就业,在十里洋场的上海,打着“状元夫人”、“公使夫人”名牌,遍迎八方来客。名声大噪的赛金花来到天津,组建“金花班”,成为鸨母。后来更在京城八大胡同中坐稳了第一把交椅,过着纸醉金迷、花团锦簇的生活。

然而没多久就发生“庚子事变”,八国联军杀进京城,百姓死伤无数,北京城变成人间地狱,赛金花也被历史风云推上了诡异的时代潮头。通晓德语赛金花,用德语告诉德国士兵,自己是德国皇帝威廉二世和皇后维多利亚的好朋友,并拿出当年同德国皇帝和皇后的合影为证。并因此,她和八国联军司令瓦德西开始了密切接触。她向瓦德西提出两条请求:一是保护良善,不要妄杀人民;二是保护文物,不能重演焚毁圆明园的悲剧。

赛金花的挺身而出,使北京避免了屠城之劫。后来清政府又通过她来打通与八国联军的关系,促成“和约”的早日签订。因此当时京城人对她多有感激,称她为“平康女侠”、“护国娘娘”、“议和人臣赛二爷”等。连林语堂在《京华烟云》都说:“北京总算得救,免除了大规模的杀戮抢劫,秩序逐渐在恢复中,这都有赖于赛金花。”

针对赛金花与瓦德西的关系,产生了许多风流的传闻,但赛金花对这段历史则辩白说:“我同瓦德西的交往固然很好,但彼此间的关系,确实清清白白;就是平时在一起谈话,也非常规矩,从无一语涉邪淫。”这个扑朔迷离的“瓦赛公案”,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慈禧回京后,民间有“妓女救驾”的舆论,更有讽刺诗流传:“千万雄兵何处去,救驾全凭一女娃;莫笑金花颜太厚,军人大可赛过她。”一个烟花女子,竟然行使了朝廷的责任,必然要招致清廷怨恨,以至于后来寻她一个“虐待侍婢”的罪名,索性把她关进了班房。

“国家是人人的国家,救国是人人的本分。”这是赛金花在狱中写下的话,至今仍保存在博物馆里。当一个国家的男人们无力保护自己的女人,女人们只好自救,通过各种方式,苟全性命于乱世。国难当前,赛金花不但为了自己活命,同时为同胞的活命,以卑贱之身作出义举,是值得世人敬佩的,同时也更为那些临阵逃脱、为官为宦的所谓正人君子所惭愧!

因虐婢一案,“金花班”被解散,赛金花最终被赶出她曾经保护过的北京城。风光不再的赛金花嫁给了沪宁铁路的总稽查曹瑞忠,然而辛亥革命不久,丈夫就离开人世,她又过起漂泊不定的生活。后来她漂回北京,虽饱经沧桑,却仍风姿绰约。她与国民政府的参议员魏斯里同居在前门外的樱桃斜街,过了四年的幸福生活,直到魏斯里因病去世。

自此,一生坎坷已珠黄色衰的赛金花带着一个小保姆,搬到了北京靠近天桥的贫民窟,一条名为居仁里的小胡同,潦倒贫困得靠接济为生。据说张学良、徐悲鸿、齐白石、李苦禅等知名人士都曾接济过赛金花。

1936年12月4日,64岁的赛金花如烟花散落,离开了这个繁华又沧桑的人世。而她死后身无分文,连一口薄皮棺材都买不起,靠友人资助才落葬于陶然亭西的荒地里。着名画家张大千为她作肖像画,齐白石为她题写墓碑。

一部《孽海花》,深沉、淡恬地娓娓道出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中,那些人物的生死悲欢,说尽了人生的哀愁。台湾学者王德威曾有诛心之论:“《孽海花》的核心,是两个女人对中国命运的操弄。慈禧太后对权力的滥用,几乎导致国破家亡;而赛金花这一出身欢场的‘美艳亲王’,却凭借名不正、言不顺的权力,挽救了中国。赛金花也许从来不曾被尊称为革命者,但她却以最不可能的方式,重振了晚清时代中国的身体政治。”

赛金花的一生热爱自由,敢于追求情爱。一个低微的烟花女子,在孽海中浮沉,却适逢国家大变,成了一场家国大戏的主角。在这场精彩紧张的戏中,老佛爷、皇帝、大臣统统成了她的陪衬,这样的传奇故事,比那段屈辱的历史更为耐人寻味。

赛金花去世前两年,有采访的记者曾问道:“女士一生经过,如此复杂,个人作何感想?”赛金花双目微合,表情肃穆,言:“人生一梦耳,我现在念佛修行,忏悔一切。”这可看作赛金花历经沧桑后对人世的最后回答,此时此刻,这朵孽海情花想必已经心清觉悟了。

“天悠悠,地悠悠,风花雪月不知愁。唱风流,万事忧,一朝春尽红颜老,门庭冷落叹白头。”晚年的赛金花满怀忧伤地写下这首《悠悠曲》。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几次把这位清末名妓推上历史的浪尖,使她的烟花人生、传奇经历至今仍在世人的口中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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