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明确一个前提,那个时代,像林黛玉和贾宝玉这样能够有充分的时间交流相处甚至谈恋爱的,是少之又少、特殊又特殊的。大部分的婚姻,都是先结婚后恋爱,如果不对眼,也就将就了,恋爱也免了。所以,我相信,当十七岁的华服美少年贾蓉娶到秦可卿这样一个品貌兼优的妻子的时候,应该是很心满意足的。 关于这一点,有一个细节值得注意。贾宝玉和秦钟大闹学堂的时候,贾蔷之所以出手相救,就是因为他和贾蓉很好,见有人欺负秦钟,自然不干。这个细节,虽然出现在焦大醉骂之后,也就是贾蓉开始怀疑秦可卿的时候,但并不妨碍我们做出这样的判断,即,自从秦可卿嫁过来之后,贾蓉是很在意秦可卿的,推而广之,秦可卿的家人他也很在意,他在意了,贾蔷才会在意。以贾蓉和贾蔷的关系,如果贾蓉私下里对秦可卿不感冒,贾蔷也会不感冒的。当然,贾蓉在听了焦大醉骂之后候即使怀疑了,也不会告诉贾蔷的,因为那事太大,贾蔷和贾珍关系更好。不过这是后话了。 还有一点,就是之前我说过的,秦钟初见王熙凤时,贾蓉对秦钟的呵护。这些,都足以说明,在贾蓉和秦可卿初期,秦可卿尚未被贾珍占有,贾蓉尚未发现奸情之前,贾蓉和秦可卿还是很和谐的,甚至可以说,贾蓉是很在意秦可卿的,也是很爱秦可卿的。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感情了,贾蓉是美男子,秦可卿是美女,两人年龄相当,不可能不互相吸引,不可能不春心荡漾,不可能不过几天卿卿我我的小日子。这些都是无疑。甚至,我怀疑,就是这小夫妻两过于甜蜜的日子,不断的刺激那个不是人的老公公,才使得贾珍干出违背人伦的丑事来的。 所以,我觉得,在一开始,贾蓉还是爱秦可卿的。秦可卿这样的女子,贾蓉没法不爱。 但是,慢慢的,贾蓉是会感觉到不对劲儿或者说不对味儿的。小说中再三的说了,贾蓉是个聪明人。什么不对劲儿呢? 第一,他爹贾珍对自己的妻子越来越好,继母尤氏也跟着对可卿好。这倒还不会使得贾蓉就怀疑什么,但是,慢慢的,感觉到父母宠媳妇超过了自己,感觉到媳妇的地位超过了自己,不仅对秦可卿呵护备至,而且凡事都责备怪罪贾蓉,要求贾蓉对可卿的无条件的服从,从一个接近二十岁的年轻人的角度,是会有些想不通和抵触的。毕竟,他才是儿子。这样的感觉,会使得贾蓉对妻子慢慢的有点敬而远之的味道,不敢那么随便了,这就会影响小夫妻两的感情。 第二,等到焦大醉骂,聪明的贾蓉开始疑心,渐渐察觉了父亲和妻子的乱伦之后,我相信贾蓉的内心一定是经历过了大动荡大波折和大痛苦的。然而,侵犯他人格的不是别人,是他的虎狼父亲,贾蓉毫无办法,而对于妻子,他现在是更加不敢得罪了,因为他知道了真相。所以,这个时候的贾蓉,恨父亲,也恨可卿,由于他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从趋利避害的角度,他还会很可能相信是可卿不满意自己而勾引的父亲,从而把更多的恨给予可卿,只是这种恨,他不敢表露出来而已。我相信,正是这种巨大的痛苦的屈辱的对于父亲和妻子的恨,导致了贾蓉心理、精神和人格的分裂,至于变态。 所以,要理解秦可卿对王熙凤说的,他们小两口儿从未红过脸拌过嘴的话,要分两个层次理解: 1.在结婚初期,这确实是贾蓉和秦可卿的小夫妻生活的生活写照,那个时候的贾蓉是真心喜欢和爱妻子的,我们知道贾蓉其实也是个惯会低眉顺眼的小美男子的; 2.但是,在贾蓉发现妻子和父亲的奸情之后,那种和谐就是假的了,贾蓉内心是恨,是厌恶,只是不敢表露和发泄而已。因为贾蓉知道,如果他对可卿不好的话,他老爹是会收拾他的,他不敢。 就这样,原本一桩可以美满的姻缘就这样被毁了,原本一对可以恩爱的小夫妻就这样被残忍的拆散了。贾蓉对秦可卿的感情,经历了先爱后恨的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的蜕变过程。 |